“呀!兔子、兔子死了——兔子死了!”丫鬟定睛,吓的尖叫连连。
沈钰面色颓变,手中碗勺“哐啷”落地,顿胸口一阵触闷呕出鲜血,整个人跌倒在案上不省人事。
苏念盈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的花容失色:“这杏仁茯花浆有毒!”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惊恐看着端到自己跟前的甜浆。
“皇后!”九五之尊倒抽口气,连忙搀起沈钰,怒目而视营中众臣,“你们都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宣太医,来人,速将皇后送去太医营!”
整个宴席一片混乱,地上的死兔子触目惊心。
苏念盈手背上还留有方才手忙脚乱时从沈钰唇畔沾染的血色,她震惊至极:“温杳!你这是要害多少人!”
皇后仁慈分食,若不是这野兔子示警了众人,半个大营都要遭殃!
她矛头直指。
皇亲国戚、朝野群臣都不敢吱声。
万君梅虽也一头雾水,但她很清楚,圣上焦灼的神色是震惊和龙颜大怒的预兆,一个不小心,温杳绝对死无葬身之地。
她连忙站出来挡在小姑娘跟前:“这件事和杳杳无关!”
“和她无关难道与你有关?甜浆是温杳做的,现在出了事,她当然嫌疑最大!来人,先把她拿下!”苏昭仪一声令下,营外卫兵冲进来就将温杳扣住。
“你们敢!”
万君梅急的抓心挠肺,奈何身边没有兵刃,抓起酒碗“哐啷”砸碎,捏着瓷片就要冲上来干架。
“大伯母!别冲动!”温杳连忙喝住她,现在争辩哭喊皆无用。
万君梅性子急躁,青红皂白未分,若在这里和禁卫动了手,谁也脱不了干系。
天子眸光百转深沉,直勾勾盯着营中束手就擒的温杳,原本杯酒觥筹的醉意全然消散。
“杏仁茯花浆中有毒是事实,温杳的确该扣押,但一个小姑娘想要谋害在座群臣,未免胆大包天了。”九五之尊有所质疑。
“圣上明鉴,”万君梅噗通跪在地上,“这甜浆是杳杳一早做好置在伙房的,一整日下来,谁、谁都有可能接近!”
“皇上,依臣妾之见,不如将伙房中的丫鬟奴才都调出来问个清楚,但,温杳的营帐不可不查。”苏念盈神色紧敛,说话在理。
“先查温杳,再查伙房,整个大营每个帐篷都不许放过!”天子拍案。
“臣妾愿带人前去。”苏念盈自告奋勇。
九五之尊不多过问,他急着要去太医处查看沈钰的情况。
温杳被扣出宴席送往偏营关押。
整个狩猎场的气氛片刻紧绷,周遭的禁卫好似都用着不敢置信的神色看着她。
就像看待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慢着,这是七姑娘的帐房。”苏念盈示意押送的人马停下,摆摆手,身边的太监丫鬟们冲进营帐就是一阵翻箱倒柜。
温杳的帐篷布置简单,一些衣物,一些发饰,还挂着不少狩猎该使用的工具。
苏念盈的纤细指尖扫过妆台,慢慢揉捻起镜前一支精妙绝伦的花簪:“这支云璃榴花簪你真是从不离身啊。”
她很清楚,这是傅辞渊送给温杳的,听说宝玉坊唯独两支绝品。
那个男人在彭城的时候就悉心照顾,百般讨好,送上绫罗绸缎,送上胭脂水粉,好像要把温杳捧成世上独一无二,然对她苏念盈,从来不屑一顾。
“与你何干。”温杳冷声。
苏念盈笑了起来,她本也生的美妙,一身轻纱薄衫,锦绣眉花,带着别样妩媚:“如今我已是圣上嫔妃,而你却还登不上肃王妃之位,这风水,总是轮流转的。”
她对着铜镜,漫不经心将榴花簪贴在发髻上摆弄,还不是一样貌美如花,到底哪儿比不上温杳呢。
“真是可惜,你以后都用不着它了。”苏念盈堂而皇之的将簪花收进袖中。
温杳对她的求而不得只觉可笑:“苏昭仪,从前你是卫家的垫脚石,他们想把你送给沈厉来讨好沈家,可惜,连个奴才都瞧不上你,现在到了京城,即便身受隆恩,你依然摆脱不掉自己是个垫脚石的命运。”
咔。
苏念盈的指尖捏紧了花簪,有那么一瞬,她真想把眼前这张俏脸划花了!
“温杳你不要狂妄,这条命,说不定还得断送在夷蒙山中,把她压去偏营可要看好了,这小姑娘诡计多端,别叫她跑了。”
押送的卫队远去。
里头的小太监慌慌张张的跑上前:“娘娘……”
他附耳细语,苏念盈眉头一皱一舒。
待从营内出来,恰好遇着风尘仆仆的傅辞渊。
男人显然是听到了宴席上的风波赶来,臂弯的绷带上还渗着血痕来不及更换,一张脸紧绷肃然。
一阵风似的,压根没有看苏念盈。
“肃王殿下不用去偏营,圣上吩咐了,任何‘相关人员’皆不可探监,温杳现在难逃罪责。”苏念盈哼声,幸灾乐祸。
“探监?你以为把她抓起来,她就是罪人,就是囚犯?”傅辞渊的脚步停顿,没有回过身。
“整个宴席上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可不是我胡言乱语。”
“本王这就面见圣上。”
“皇后中了毒,圣上关心陪着娘娘,无心接见任何人,尤其是王爷您。”一个和温杳亲近的男人,定会去说情,苏念盈见傅辞渊微微有些怔愣,她笑吟吟抚着云鬓,“但,此时此刻,也不是谁都说不上话。”
比如,她这有着隆恩盛宠的天子枕边人。
“你想如何。”
男人的背影硬净如玉,瞧啊,他就从来不屑正眼看她。
但,她有的是法子,让傅辞渊“心甘情愿”。
“您在彭城,不是还欠我一场邀约吗?”苏念盈轻轻呵出口气。
傅辞渊眸色微暗。
……
温杳被锁在偏营,手脚镣铐桎梏,外头站着十二禁卫,仿佛看押穷凶极恶的逆贼。
来往的脚步凌乱带着冷兵器的擦撞,是苏念盈在命人盘问伙房。
整个营地紧绷异常。
她听到过万君梅争论的声音,守卫没有放任何人进来。
踏踏踏。
绣花鞋履摩擦着枯草,带进一股清透的胭脂水粉香。
沈月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