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主子狐疑的目光,老太监语意微沉:“据小禾说,刚从酒楼回到小院里时,夫人的心情还挺不错,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整个人就跟生了病一样,恹恹的,问什么都不答,只坐在那边发愣。”
“坐了一两个时辰后,人终于动了,可只是走到书桌旁,接着开始胡乱写些什么,嘴里面念念有词,魔怔了似的,无论屋子里的丫鬟们怎么劝,都没用,一直在唉声叹气。”
“连胖胖小少爷去了,笑容也十分勉强……”花公公还在绘声绘色的描述着,一抬头,发现面前的男人已在几米开外,微微一愣,连忙三步并两步的追上。
“殿下,您这是……”
容漓偏头,投去淡淡一瞥:“去看看。”
花宗将对方形容得如此凄惨,原以为定是没心情再弄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来拒绝自己入内。
殊不知……
毒粉依然在,木牌的位置未变,内容直接改成了:王爷止步。
简单,粗暴。
靖王爷气笑了。
“最近几日,本王可没招惹她,这越来越过分,还记上仇了?”
花公公极力帮忙辩解:“夫人许是受到什么刺激,才会这般反常,殿下您要稍加体谅,要不您先回去休憩,等赶明儿……”
话说一半,忽觉微风拂面,定睛一看,矜贵的男人已然像个宵小般,蹬上了屋檐。
“殿下——”
花总管压低嗓音,尽职地欲将人唤下来,毕竟如果被府里巡逻的护院瞧见并逮住,王爷的脸面往哪里搁。
何况,哪有家主翻自个儿侍妾房顶的事,这若传出去,怕不是要成为整个京都茶余饭后的谈资。
容漓完全没理那个总爱瞎操心的老太监,挑了梁上的方位,利落地揭开几块青瓦,纵身一跃,无声落地。
他凝神静听须臾,耳畔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看来,女子正熟睡着。
然而,睡得似乎并不安稳,气息中时不时夹杂着几声哼唧,像是在发脾气的小动物。
他拔腿走进内寝。
床榻上,纤细的人儿睡姿十分豪放。
半趴着,两手紧紧搂住怀里的被子,一条长腿伸了出来,大剌剌的跨骑着。
由于夜能视物,就着从窗外洒进来的淡淡月色,他甚至能看清那张被挤压得微微变形的柔嫩脸颊,以及被单上晕染开的一点深色水渍。
目光不觉停驻于嫣红的嘴唇上,眸色渐深。
他俯下身,伸出修长白皙的手。
那手,节骨匀称,莫名给人一种很温柔的感觉。
可正是这样一只手,拇指按住女子的唇瓣,以丝毫不温柔的力道,带着戏谑的恶意,缓缓摩挲。
“唔……”姜念卿感到不适,略抗拒的蹙眉,舌尖下意识舔了舔,舔到异物也没觉出不对劲,咂咂唇,继续打起细小的呼噜。
容漓盯着指尖上残留的濡湿,顿住了动作,凤眸眯起,除了他自己,大抵无人得知他此刻内心真实的想法。
静默片刻后,他索性将指尖探入那唇缝中,亵玩得直至水润一片,对方几欲转醒,才堪堪罢手。
“唔……”
姜念卿被扰得不胜其烦,奈何连日来的疲累加上心酸打击,致使她无力睁眼,只得无意识的抱着被子,翻身转向另一侧,留给男人一道抗拒的背影。
他微微挑眉,垂下眼睑时,瞥见了原本被她压在身下的东西。
黑漆漆的,扁平物体。
当时她说,是娘亲留下的遗物。
如今一联想,怕是与她的来历有关。
他拣起这块所谓的玉石,再度细细端详起来。
然而无论怎么摩挲查看,都窥不出端倪。
脑中不禁产生一个荒诞的想法。
难道说,只有在姜念卿手中,方能起作用?
她曾提过,付出才有回报,莫非,种植草药与那些奇奇怪怪的物品,是一种等价交换的关系。
而此物,正是转换的契机。
深沉的眸光回到女子身上,他沉吟片刻,将东西放回原位。
这时,娇憨的咕哝声响起:“骗子……累死累活……什么都没有……骗子……我到哪找那破果子……”
“找不到……还要被狗男人……笑……哼……”
自我认知很清晰的某狗男人:“……”
第二次被当面辱骂了,靖王爷默默在她的罪状上加了一笔。
转身不再看人,免得忍不住想掐着姜念卿的脸颊,把她直接掐醒对峙。
他踱步来到桌旁,看到几个纸团。
思及花宗的话,便打开其中一个。
龙飞凤舞的字体,小部分难以辨认,像是些发泄情绪的语句。
大部分重复的,是同一个词。
闇炎果。
容漓略感诧异,她要那东西做什么?
那闇炎果,乍一听,像从树上结出,而实际上却出自于深海中,以外形神似果实为名。
它通体泛红,如火球般,会隐隐发出红光,极其漂亮。
因为罕见又奇特,曾一度被传为神物。
知晓的人不多,拥有的人更是少之又少,毕竟单从价格来说,用价值连城一词来形容毫不为过。
而他,恰巧就有一颗,乃多年前无意间所获。
将宣纸重新揉捏成团,放回原位。
他望向身后仍在呼呼大睡的女人,勾唇笑了笑:“希望本王的这番用意,你能够体会明白。”
天光乍亮的时候,姜念卿就醒了。
她难得这么早自然醒,躺在床上瞪着帐幔顶部,叹息着果然还是不甘心。
身体的疲累得以缓解,心头的那股子郁气咽不下去。
再想到阴晴不定的那位爷,她抬手搭在眼睑上方,深深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着长叹道:“屋漏偏逢连夜雨,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若不是小禾那边一直送来好消息,说贵女们对于到手的胭脂水粉相当满意,并且银两已经收回大半,她真是要欲哭无泪了。
可即使狠赚一笔,离那四千八百两还是有点距离,但她相信,再接再厉,不多时定能还清!
从小到大,无论遇到什么挫折,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她通常只会给自己一晚的放纵时间。
天亮时,便会将所有的不愉快统统抛之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