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被扒拉出的那些事,全部是冤枉的,倒也不尽然。
可他犯的不过是擦边小错,却被人加以利用,渲染成了大错。
由于有根有据,完全抵赖不掉,真是憋屈极了!
对于下黑手的人,他其实是有几分推测的,可就算知道是谁干的又如何,除了认罪根本毫无办法。
赵修筠有预感,这回恐怕不止是罚俸禄那么简单了。
果然,只听上方威严的声音传来:“赵修筠听旨,即日起革去左都御史一职,改任左佥都御史,期间若再犯错,下放回原州县任职!”
刹那间,如同有盆冰水迎头淋下。
八月的天气,赵大人,透心凉。
“谢……谢主隆恩。”
心里再怎么苦,面上依然要保持感激的微笑。
这是官场上的生存规则。
赵修筠颤抖着爬起身,慢慢退至一旁,悄悄觑向辰王,后者绷着面孔,连余光都没投过来。
他明白,短时间内自己是没什么利用价值了。
气恼的视线,慢慢移至容玚身旁。
那人先前一直穿着普通的朝服,如今身居要位,连衣裳都换了。
一袭象征着皇子身份的绛紫色衣袍、蹀躞带,半披的发整个梳拢了上去,以玉冠束起。
赵修筠眯起眼,恍然发现,在不知不觉间,这位靖王就仿佛变了个人一般,淡然与儒弱在不断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冷傲及深不可测的强大气场。
可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他都不愿承认这一发现。
不愿承认,自己远远不如对方,甚至有可能在被玩弄于股掌之中。
正常的朝政之事处理完毕后,南肃帝沉声道:“明日,西戎的使者会进宫觐见,望诸位爱卿拿出最佳的状态来对待,西戎人骁勇善战,被称为马背上的国家,不过现任西戎王爱好和平,与之交好,对大祁将来的稳定发展,有利无害。”
百官齐声道:“臣等,遵旨——”
亥时,某不起眼的别院内。
穆亲王倚身而坐,偏头看向对面之人,笑道:“听说三皇侄今天在朝堂上,又大放光彩了啊,一番治水之策,说得那些老臣子们个个眼露赞赏,如今皇兄已经被迫赋予你重任,照此下去,储君之位,也并非轮不到你啊。”
“皇叔也说了,那是被迫。”容漓端起茶盏抿了口,不紧不慢道,“他可以被迫允许我张扬一段日子,但不会允许我张扬一世,甚至打破他心中原本的设想,有能力的人,不仅可以登高位,也能当一块极为合适的垫脚石,关于这一点,我还是拎得很清楚的,毕竟,过去的十多年,给足了教训。”
“嗳,你啊你,就是太悲观!”
容景明嘴上这般说着,心里面是十分满意的,他就担心对方如今风头正旺会临时起异心改了想法。
比如……推迟谋逆。
谁知,这位三皇侄的下一句话,令他意外。
“皇叔。”容漓搁下茶盏,眸色沉沉道,“我认为,既然您已经万事俱备,最好别拖着,此事越拖越容易生变,何况那么多人马养在外面,多一天,便是多一分消耗和风险,不如,早早成事。”
穆亲王心下一动,面上未动声色,淡淡道:“年轻人,别性急,这种事没你想象得那么简单,你皇叔我在那人的眼皮子底下,花了这么多年,才攒了一点足以抗衡的实力,只能成功,可没办法接受失败啊。”
容漓勾唇笑了笑:“您的顾忌,侄儿明白,今天来,正是来摊个牌,为您的胜算再添上一分的。”
“此话怎样?”穆亲王神色一凛,来了兴致。
“取张纸来。”容漓慵懒抬眼,对候在一旁的陈莆道。
陈莆没动,他自认只听主子的命令。
然而,下一瞬,便听得他的主子怒斥道:“手不好使,耳朵也聋了吗!”
“……是。”
笔墨纸砚铺开,修长手指拈着狼毫,毫无迟疑的勾勾画画起来。
起初,容景明没怎么看得懂。
很快,他露出惊讶的表情:“这……这是……皇宫的布防图?!”
见对方认出,容漓停了笔,拈起那张纸凑到烛台上。
“哎!别烧,别烧啊!”穆亲王下意识想扑过去抢救。
然而说时迟那时快,火苗舔燃墨迹,霎时就烧成了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