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姐?卿姐?”
胖胖从盖得严严实实的被窝里爬出,揉着惺忪睡眼,迈着两条小短腿在屋子里转悠了好几个来回,愣是没发现娘亲的踪迹。
“真是个不靠谱的,一大早,不知道又跑哪里野去了……”
小男童小大人似的自言自语着,决定出去找找。
他踮起脚尖,从柜子里翻出件厚袄子,吭哧吭哧穿戴整齐,把自个儿裹得跟只雪球一般,才推开了房门。
一阵凛冽的冷风迎面扑来。
胖胖不禁打了个小哆嗦,仰起头望着满空的艳阳高照,重重地叹了口气。
这么大的阳光,却是中看不中用啊。
蹦蹦跳跳的“滚”下台阶,正思考该先去何处,一阵轻微的响动传来。
他好奇的循声找去,只见东角大树下,一人正靠着树干而坐。
此人似乎不怕冷,仅着一身素色衣袍,乌发很简单的高高束起,垂于脑后。
他屈起一条腿,肘部搁在膝头,手里不知在忙活些什么,银光闪闪,时不时有木屑飞出。
小男童歪着小脑袋,盯着那人的侧脸,觉得与往日所见有些不同。
少了矜贵与淡漠,多了几许亲和及……潇洒不羁。
是了,此时此刻的胖胖觉得,男人这样子,和娘亲话本子写的那些个什么大侠啊剑客啊,好像哦。
他不禁又想起那天,对方从远处飞跃过来,一把抱住自己的场景。
不过当时的装扮,非常的高高在上。
如果选一个话,他还是比较喜欢眼前这个。
因为这样的男人,好像只有他和卿姐见过呢……
胡思乱想之际,耳边传来微沉的嗓音:“想看,便过来看。”
一听这话,小脑袋下意识往后缩去。
其实小男童有些迷茫。
以往和男人相处起来,还挺恣意放肆的。
如今袒露了身份,一种名为拘谨和局促的情绪,反倒油然而生了。
同时,还夹杂着一点赌气和埋怨的成分。
胖胖不想表现得太过听话,于是贴着墙根站着没动,谁知那边并未催促或怎么地,仍在慢条斯理地忙着自己的活儿。
半晌之后,小娃儿先耐不住了。
“只是有点吵而已,其实我并没有很想看……”
小男童一边嘟囔着,一边颠着小步子挪近,当看清男人手中的东西时,不禁哇了声:“好漂亮的木剑!”
容漓勾唇笑了下,没说什么,只加快了雕刻的速度。
执着刻刀的长指灵活而有力,随着木屑不断飘落,剑柄的纹路图案越来越清晰。
胖胖蹲得腿酸,索性也准备学着男人的样儿,席地而坐。
刚有所动作,后领突然被拎起,眼前一花,等回过神时,已经置身于宽厚的怀里。
“地上凉,你不懂武。”
极其简短的解释。
小娃儿眨了眨眼,只听对方又道:“而且,你的衣裳若是脏了,你娘要不高兴的。”
“……”
胖胖忽然觉得,男人那些严肃冷峻高高在上的形象尽数崩塌了。
亲近感一下子拉近。
甚至,还升起了几分同命相连之感。
小男童忍不住道:“咱们都过来这么久了,还没搞定卿姐呢?”
容漓微微挑眉,学着儿子的语气道:“应该算是……搞定了吧。”
“什么叫算是?”白嫩嫩的小脸上写满了恨铁不成钢,“人都主动送上门了,这回,可别再弄丢了啊!”
“不会,也不可能丢。”他笃定道。
“谁说的……”
容漓正专注于兽纹的最后一笔,一时间没在意小娃儿的话,待吹掉木屑后,才得空偏头看向怀里那颗毛茸茸的小脑袋:“什么?”
小脑袋垂得更低了些,闷闷的声音再度传来:“谁说的,明明就丢过,要不然……为什么之前那几年,胖胖从未见过爹爹……”
执着刻刀的手顿住。
过了会儿,轻叹响起:“抱歉,但爹爹答应你,以后都不会再分开。”
“拉钩吗?”
一只短短的小指头伸了过来。
他微愣。
“拉过钩,就不可以食言了哦,否则老天爷会惩罚你的。”胖胖一脸认真。
靖王爷笑了:“好。”
拉过钩之后,小娃儿的神情明显放松了许多,整个人都活跃了起来。
他心安理得的盘腿坐在男人怀里,托起腮帮子,一边一瞬不瞬地盯着,一边嘀嘀咕咕道:“还没好吗……还要多久才能做好呀……这把剑是给谁的呀……胖胖可以先玩会儿吗……”
“快了,没有别人,本来就是你的。”
“真的吗?”胖胖惊喜万分,这下更心急了,拍着小手直囔囔,“太棒了!我要玩!要玩儿!”
容漓没有因为催促而马虎,仔仔细细除掉木料上的毛刺,又将表面打磨得光滑发亮,翻腕试了下手感后,露出满意的淡笑。
此剑,长一尺八,柄宽两寸,用的是耐磨有韧性的上好木料。
四五岁的孩童握在手里,轻重适中。
它并非普通的小玩意,而是……
“从今日起,爹爹教你习武,可好?”
胖胖爱不释手的摸着新玩具,闻言连连点头:“好!”
日上三竿,床榻上那团鼓包终于有了动静。
姜念卿眯着眼,在温暖的被窝里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下意识往旁边一滚——
扑了个空。
“嗯?”
神智顿时清醒,她嚯地坐起身。
待看清这里不是自己那间屋子后,才松了口气。
看来,昨天发生的一切,不是梦境。
在这寒冷的地方,终于不用再孤枕难眠了。
呜呜,真好。
忽地,姜念卿想起一件事。
昨儿晚上,她去哄睡完胖胖后,就与容漓心照不宣的继续回到了这里。
毕竟,儿子虽然住耳房,但到底是同一间屋子,多少会影响发挥。
本来说好,只能再发挥一次。
结果,那人不出意外地出尔反尔,毫无节制。
遂以,到最后,她累得动弹不得,就没去看一眼儿子。
也不知那小倒霉蛋,有没有踢掉被子冻成冰棍儿。
思及此,她连忙蹿跳起来,快速穿戴完毕,跑到对面去了。
谁知,房内空无一人。
炉子里的碳火似有人半夜添加过,这个时辰了,仍烧得很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