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途崎岖,我是担心王爷的身子骨吃不消,才这样安排的。”
“哦?”她细眉一挑,皮笑肉不笑道,“姐夫到底是担心王爷,还是担心我那身娇肉贵的姐姐呀?”
那边,姜迎姒按捺不住了,尖着嗓子道:“二妹,怎能如此诋毁你姐夫的好意!你也说了,苦活累活得让你姐夫干,倘若因为赶路太急而怠慢了王爷,等回到京都,圣上追起责来,修筠他如何承担得起?”
此话一出,姜念卿算明白了,敢情这夫妻俩是寻思着即使皇帝追责,反正也有容漓做挡箭牌,才这般肆无忌惮的啊。
还是说,赵修筠是故意的?
故意纵容姐姐的行为,故意耽搁行程,然后把这一切编排到容漓身上。
不管是不是出自他本意,到最后,都是因为他的缘故。
思及此,姜念卿眯了眯眼,没再多说什么,随手拈了块香饼,假模假样地道过谢后,快步返回。
经过倒数第二辆马车时,车厢门突然开了,一条手臂伸出,拽着她的胳膊,将她拖了进去。
“啊!”
不远处的人们听到一声短促惊叫,同时瞥见粉紫色的裙摆消失于车门后,马车随即摇晃了几下,里面的人在做什么,似乎不言而喻。
赵修筠捏紧了手中的茶盏,而姜迎姒则从鼻孔里发出一声不屑轻哼。
呸,不要脸的狐媚子!
“你干什么!”
姜念卿踢动着双腿挣扎。
她的后背贴着门板,双臂举过头顶,被一只大手轻松按压住腕部。
容漓站在她面前,神色淡然,任由她又踢又扭,像条砧板上的鱼儿。
片刻后,她挣不动了,也仿佛想通了什么,面无表情道:“放开我。”
他静默须臾,慢慢往后退了几步。
姜念卿忿忿地剐去一眼,转了转手腕,正欲说什么,脚下的地板忽然晃动起来,尚未站稳的身躯立即往旁边栽去。
眼见着要摔个眼冒金星,腰间倏地一紧,整个人趴在了温暖又坚实的事物上。
虽然方才他们在外互动得十分亲昵,但其实只是假象,连个手都没牵过,包括拽进来后按在门板上,也只是腕部有所接触。
他自始至终,都与她保持着安全距离。
可这个小小的意外,使得他们结结实实的搂抱在了一起。
亦或说,是她单方面被那条有力的手臂禁锢着,牢牢地圈在了怀里。
除了上次的跨床事件,这是他们第二次如此亲密无间……
不知为何,姜念卿觉得与上一回的感受有些不同,可能因为这次,他的手托在了自己的腰上,而且托的时间,似乎有那么一点点久。
久到车轱辘都已经喀嚓喀嚓正常滚动起来了,他还没有松开的迹象。
“你——”
她忍不住抬头欲看看情况,却听咚地一下,与此同时,头顶上方传来一声闷哼。
须臾,两人分开两侧而坐。
男人沉着脸,下巴处明显肿起块小鼓包。
女子则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赔笑道:“抱歉抱歉,我没想到我的脑袋这么硬哈哈,那个……嘴唇里面还流血吗,要不要我帮你……看看?”
“不用。”容漓斩钉截铁的拒绝,脸色好像更黑了。
“嘁,不用就不用嘛,这么凶,跟谁稀得看似的。”
姜念卿咕哝着,转而想起对方称赞姜迎姒、和善面对赵修筠之事,表情也变得不好起来,双臂环胸,翘起二郎腿,用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淡淡道:“三王爷拉我进来,有何贵干啊?”
“没什么,只不过想提醒你一句,稍安勿躁。”他以帕子按住下唇的伤口,拭去沁出的血珠,掀起眼皮时,看见她跷起的腿,深吸了口气,将目光瞥向别处,“另外,你这一整天了,都在后面那辆车里待着,要叫旁人起疑的。”
“本姑娘现在很不爽,已经不在乎他们起不起疑了!”小手拍得软塌呯呯作响,她索性敞开了直言,“本来我觉得你还挺那啥的,为人精明,整天一肚子算计,武功也高,十分符合韬光养晦的人物形象,虽然我不清楚你最终的目的是什么,但定然不是个平平庸庸的无能之辈。”
“可经过这一天,我开始怀疑了,连一个左都御史都能将你玩得团团转……”
见对方神色如常,仿佛不以为然,姜念卿简直恨铁不成钢:“赵修筠在假意奉承,在耍你,难道说……你都没有一丢丢察觉?”
一抹幽光自眼底闪过,容漓倚向软垫,单手执壶,慢条斯理地斟起茶水:“那你可知晓,今日若面对的不是我,凭你刚才不敬的言论,现在应该已经被拖出去了,轻则鞭笞,重则流放。”
她定定的盯着他半晌,最终似泄了气般,起身行了一礼道:“是小女子有眼无珠,不识抬举,屡屡冲撞贵人,还望王爷恕罪。”
凤眸半垂,他像是没听懂这话里的言不由衷和讥讽,抿了口茶,满意的点点头:“嗯,知道就好。”
“……”
姜念卿是一刻也不想与眼前之人在同一个空间待下去,可偏偏这会儿不知抽了什么风,马车行驶得飞快,目测段时间内是不会再停下。
她只得尽可能的往角落里坐,离得他远远地,然后从怀里掏出本小册子翻看起来。
在文客楼看过的书,比较有用的部分,她回去后都会整理出来。
这几天,不知不觉间,竟整理出厚厚地几十页。
正好,胖胖不在旁边闹腾,趁这机会,好好研究研究吧。
她看得津津有味,全神贯注,并没发现斜对面有道目光正注视着自己。
那眸光中,掺杂着些说不清道不明地情绪。
像是笑意,像是探究,亦或是……别的什么。
近戌时末,一行人终于进了城。
驿站是赶不及了,只能就近找个小镇稍作休憩。
姜迎姒又说怕靖王殿下住不惯,挑挑拣拣了约半个时辰,才选定一家较为上档次的客栈。
彼时,夜已经很深了。
“您看,可否要稍稍布置一番。”赵修筠提议道,“这外面的东西毕竟不够舒适,您身份尊贵,怎能用那些粗鄙之物。”
容漓淡笑应允:“甚好,有劳了。”
“不敢不敢。”赵修筠立即转身喝道,“快,将三爷的房间好好整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