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和小厮们进进出出,动静闹得很大,所幸这里的住客本就稀少,那些人见着他们浩浩荡荡的架势,明白非富即贵,也不敢招惹,只得忍气吞声,纷纷紧闭门窗。
“啧,这儿可真是脏,怎么能住人呢。”姜迎姒嘀嘀咕咕着走了过来,一见容漓,霎时笑靥生花,“三爷,今晚您先将就将就,待明儿咱们再挑个好地方落脚。”
“赵夫人有心了。”
三个人的表情都是笑着的,唯独旁边的姜念卿脸色有点臭,耷拉着眼皮,心不在焉的瞥向别处。
姜迎姒眼珠一转,好似关心的问道:“妹妹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她正欲说什么,突然感觉后腰处一紧。
那手指的力道很重,提醒意味明显。
狗男人,掐得这么狠,老娘那是腰,不是木头!
趁着她怔愣的当儿,容漓淡淡道:“许是累了。”
“累了?”姜迎姒掩着唇笑道,“妹妹的身子骨从小就不好,还以为这些年有所好转呢,没想到依然如此娇弱啊,既然这样,不如早些回京养着,这才出来第一天便嫌累,往后几日难道还要三爷伺候你不成?”
姜念卿暗暗翻了个白眼,心中冷哼,话里话外的说她是个累赘,无非是希望王爷嫌弃她,赶她走呗?
容漓也真是的,什么借口不好找,找了个累了,她这火冒三丈的样子,像是累导致的吗!
刚打算反击回去,又被一声惊呼打断。
“呀,三爷您流血了!”
姜迎姒顺着丈夫的目光一看,还真是,只见男人的下唇嘴破了个口子,正沁出缕缕血丝。
鲜红晕染了唇色,衬得那脸皮愈发冷白清俊。
容漓闻言,一手仍环着女子,另一手抬起,在伤口处碰了碰,蓦地笑了:“不要紧,被只小狐狸咬的,它一乏,就要耍小性子。”
姜.小狐狸.念卿:“……”可以啊你,敢情在这儿等着接梗呢。
纵使她自认足够放得开,听到这声暧昧低语,仍忍不住红了脸颊,倒像是验证了他的调笑一般。
赵氏夫妇俩不会傻到真以为靖王殿下养了只小狐狸,两人各怀心思,皆有些尴尬,正巧这时丫鬟前来回禀已经收拾完毕,便客气的说着早些休息,没多逗留,匆匆离开了。
容漓望着满屋子的焕然一新,眼中笑意加深:“难怪赵大人年纪轻轻就能坐上现在的位置,平日里想必付出良多啊。”
姜念卿接过大丫鬟递来的小盅,搁到玄关处的小几上,面无表情道:“王爷,这是您的汤羹,请趁热喝,妾身今晚想与犬子共眠,您自个儿好好享受赵府的款待吧。”
文绉绉的说完,拔腿往门口走。
可还没走出两步,一阵不知打哪儿来的风刮过,只闻呯地一声,两扇门自动阖拢,木栓也随即落下。
他一边解着腰带及袍扣,一边宣布道:“不用折腾了,你没几个时辰可以睡。”
“呃?”
丑时三刻,万籁俱寂,也是人睡得最沉的时刻。
两辆马车悄然无息地从客栈后院驶出,待出了城门,一拐上官道,便飞驰起来。
虽然是夜晚,但丝毫不影响赶路的速度。
车厢四角挂着特制的琉璃灯,叮叮当当摇晃着,照亮了前方的黑暗。
车夫驭马的技术也十分了得,又快又稳,似乎是憋得太久,终于等到了可以大显身手的时刻。
当天际泛白,渐渐浮起第一缕朝阳时,他们已经身处离客栈四五十公里以外的滦县地界。
按这个速度,明日傍晚便能抵达白鹫城。
“哇!好快哦!仿佛飞起来了耶!”
胖胖趴在窗口,身上还裹着毯子,挥动着小胖手感受微风流过指间的奇妙滋味。
他是半夜被孙嬷嬷直接抱走的,醒来后一见外面飞逝的优美景色,可新奇坏了。
滦县与犹寒意飕飕的京都已然不同,春意盎然,处处繁花似锦。
清新的空气里,弥漫着阵阵暖香,本就令人心情愉悦,更何况某人现在景不悦人,人自悦。
“我一想到那两人的表情,就哈哈哈……”姜念卿揩去眼角笑出的泪花,“一觉醒来,发现房间空了,关键他们光收拾铺开的行装,大概就需要足足一个多时辰,七辆马车拖拖拉拉同行,这得猴年马月才能追上咱们呀!”
“奴婢也是受够了,终于将他们摆脱掉,还是王爷这个法子好。”孙嬷嬷笑着附和道。
“我说他怎么那么能忍呢,原来一玩就想玩个大的。”她托着腮感慨。
而且,现在想想,那男人极有可能是一早就计划好的。
即使没有这件事,他恐怕也会用其他方式来将双方分开,然后阻扰赵修筠那边的前进速度,自己则先行一步。
从备好的琉璃灯,以及几处未雨绸缪的细节,便能窥得一二。
看来,容漓十分看重这趟皇差啊。
不知,那白鹫城里,究竟有什么值得他们如此劳师动众的事情呢?
思及此,她叩了叩前挡板,高声道:“停一下,我要去前面那辆车!”
“我也要去!”胖胖立刻举起小肉手。
“我去谈正事儿,你凑什么热闹。”她揉了揉儿子的发髻,正准备跃下车,手臂却被小家伙死死地抱住了。
奶娃儿昂起小下巴,哼哼唧唧一副很不服气的样子:“你每次都这样说,既然是正事,那为什么胖胖不能听?”
“噗。”
车厢里的丫头婆子一听这童言童语,顿时笑成一团,你一言我一语道:“夫人和王爷的正事儿,小少爷您确实不能听。”
“是啊是啊,就因为是正事儿才……扑哧!”
一大早的,以免这些人说着说着就要往儿童不宜的方向发展,姜念卿只得将小娃儿一道拎了下去,无奈道:“听听听,让你听个够!可待会儿你要是敢嫌无聊闹腾,当心小屁股开花!”
“王爷叔叔!”
一踏进车厢,胖胖就嘴甜的唤道。
任谁都无法对着这样一张古灵精怪的小脸儿板起面孔,故即使刚刚假寐片刻的容漓尚有些头疼,但还是揉了揉眉心,缓声道:“用过早膳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