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笑语过后,仿佛感受到姜念卿的和善,少年怯怯的抬眼看来,又飞快地收回,黑黄的脸颊随即浮起两朵红云。
此景落在靖王爷眼中,凤眸不悦的眯起。
他走过来,提醒道:“看手里的东西。”
少年顿时将手臂拢得更紧了,同时也快速地抬头瞥了眼英挺威严的男人。
姜念卿没有错过对方眼底一闪而过的儒仰及崇敬。
于是她释放出更多的善意,柔声道:“你知道我们是谁对吧?那应该也清楚,我们不是坏人更不是恶人……”
“是恩人!”少年突然脱口道,碰上姜念卿微讶的目光后,抿了抿嘴巴。
姜念卿笑了:“所以……能把你手里的东西,给我看看么?我保证,看完一定还给你。”
少年迟疑片刻,终于放松下来,将怀里的东西慢慢递了过去。
一块不规则的椭圆形木板,像是从什么树上直接平砍下来的。
中间的颜色极浅,有着不明显的淡淡年轮,犹如一张米黄色的纸张。
而“纸张”之上,赫然是一幅即将完成的画作。
远处山脉起伏,近处堤岸连绵,一名女子正指着前方,兴奋的说着什么,而她身旁的男子其实并没有顺着而去,却是侧过头,一直凝望着女子,满脸掩不住的温柔笑意。
姜念卿杏眸微瞠,赞美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只听一旁的时峰陡然怒道:“大胆,竟敢偷画皇亲肖像并意图私藏,理应问罪!”
“啥?”
她一惊,连忙急切的看向容漓。
峰侍卫一心沉浸在严明的规矩中,不曾注意到自家王妃的异样,仍在自顾自下令:“来人,将此胆大包天的贼徒拿下——”
下一瞬,时峰说不出话了。
他张了张嘴巴,看向靖王爷,从满脸惊愕逐渐变成了满脸委屈。
呜……为什么无缘无故点他的哑穴啊?
很快,峰侍卫便明白了原因。
只见姜王妃笑眯眯的扑向主子,开心道:“你刚刚夺他匕首的时候,是不是就猜到他并非想要行凶啊?三爷好聪明,如果像某些侍卫那样,不问三七二十一便将对方擒获,甚至拧断了人家的手骨,那可真是……嘿嘿,你看这木雕版画,画得可真好看!”
峰侍卫:“……”王妃您也别某侍卫了,您索性指名道姓算了。
容漓看了两眼,点点头:“嗯,是不错。”
那少年刚刚已经吓得差点晕厥,谁知转眼就无事了,心中不免暗暗惊叹。
正胡思乱想着,只见那娇俏女子又欢快转回,弯下腰,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忽闪忽闪,像是会说话一般,笑吟吟的问道:“你叫什么呀,还有其他画作吗?”
少年吞了吞口水:“我叫……栾朔,其他的……家里面有。”
“阿朔回来啦!”
“忠伯好。”
“村长的身子怎么样啦?”
“爷爷的病,好多了。”
一行人沿着乡间小道前行,期间不少人与这位叫栾朔的少年打招呼。
姜念卿意外地发现,他居然是村长的孙子。
倒也无怪。
虽然瘦小,但还算健康,而且还能有空余时间学版画,可见不是那种穷到完全没法果腹的人家。
村民们打过招呼后,一双双充满好奇的眼睛,直往姜念卿他们身上瞄。
有人忍不住问道:“阿朔,这两位是?”
姜念卿不禁庆幸起自己的先见之明,没肯时峰他们跟过来,否则这一路怕是要更加引人注目。
栾朔瞥了眼身后的男人,见对方没有表明身份的打算,更没有主动解围的意思,只得含糊不清道:“唔……客人……贵客……”
村民们心意简单淳朴,闻言也没多想,拍了少年的肩膀道:“那快领客人回家去吧!”
少年缩着肩,耳根子热热的。
靖王殿下和王妃是他的客人,这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呵。
栾朔的家不大,两间瓦房,外加一个小院子。
联系一路上人们的态度,足以可见这位村长一心为邻里谋福利的老好人。
少年不敢耽搁,甚至都没先去看下自己的爷爷,便直接领着他们进了自个儿的屋子。
屋内光线昏暗,十分简陋,打扫得还算干净,至少没什么灰尘,不过就是稍微有点凌乱。
但要说凌乱,其实细细一看,只是因为四处散落的木板。
有栩栩如生的小动物,有花草树木,有巍峨群山……
连木板床上都堆放了许多,占据了至少一半的空间。
这是个天生的艺术家。
姜念卿不禁暗暗感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