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山谷内万籁俱寂。
人马来来往往,悄无声息地运送着物资。
潭边,拉起了一顶巨大的帐篷。
篷内,灯火通明。
角落的桌上,铺满了各种各样的仪器及药物,均是姜念卿方才从手机里兑换出来的。
好在积分足够,遂以只要有可能用得上的,她皆没有放过。
这种时候,根本顾不上去管旁人起不起疑了。
只要能救容漓,哪怕日后被人视为妖物,她也无所谓。
姜念卿打散了长发,抽了节绳子将其全部高高束起,然后用酒精消毒过双手,拿起空血袋及针管等物。
一旁的时峰觉得眼熟,仔细一想,这不是上回救阿影时所用的什么输血装备么,他立马自告奋勇道:“王妃,卑职这就去准备水碗,让弟兄们来逐一验血型,为王爷献血!”
“不必。”
话音落,她便举起针头,插进了自己的血管里。
“王妃?!”时峰惊讶道,“您打算自己输血给王爷?”
“嗯。”她单手松开止血带,尽量放松加快血液的流速,“我的血型,可以输给任何人。”
“但失血过多,您会吃不消的,还怎么救治主子?”
“无妨,我自有办法。”
“不行的。”时峰见过六公主抽血后的样子,十分焦急的劝道,“还是由属下……”
“来不及了。”姜念卿淡淡道,“先不说周围有没有适合的血型,即使有,从验到抽,至少要花费近半个时辰,你家王爷虽然没有吞下全部的化功丸,到底失去部分内力,加上那几刀……如今心脉严重受损,晚一瞬输上血,即增加十分的危险,我等不起。”
说话间,两大袋血尽数抽出。
她拔下针头,匆匆止了血,便准备前去挂上。
一起身,强烈的眩晕感立即袭来。
“王妃!”时峰赶忙扶住对方。
“没事。”姜念卿甩了甩头,咬住舌尖,恢复了几分清明。
她快步来到容漓身边。
侍卫们根据她的要求,搭建了一个简易的手术台。
台前有架子,顶上则挂着一盏应急照明灯。
姜念卿握着男人的手臂,缓缓推进针头,看着那红色液体徐徐流入,喃喃自语道:“放心,有我在,你一定会没事的。”
轻捏了下对方没有反应的冰冷指尖,她大步回到长桌前,抓起一瓶药水注入针管,随即毫不犹豫地扎入自己的静脉。
这是藏宝阁里的特效药水,类似兴奋剂,能将人的精力提升到最佳状态。
当然,副作用自然是有的,但对于目前的她来说,完全可以忽略。
一针下去,苍白的脸色浮起诡异的淡红,仿佛正常人的血色。
唯有姜念卿自个儿明白,现在有多精神,等药效过了,就会有多狼狈。
她一边整理着待会儿要用的东西,一边对有些目瞪口呆的时峰道:“这里不用你帮忙,让暗四和暗五在外面守着随时听令即可,另有件很重要的事交给你。”
“您说!”
“去趟白鹫山,把岐山老怪带过来,跟他说,带足所有能够续命的奇珍异草,条件随他开,我全都答应!”
时间流逝,天色渐渐亮了。
守在外面的侍卫们,时不时看向那顶巨大的主帐。
他们的王妃,自从进去后,就没出来过。
饭食是由暗四亲自送进去的,端出来时,倒是吃得光光的。
有人讶异于女子在这种时候还能有这般好胃口,唯有暗四知道,王妃吞下那些食物时,有多痛苦。
明明已经疲累至极,但为了维持身体机能的运转,不得不强逼着自己进食。
同时,暗四也十分震惊于王妃的治疗手法。
纵使见惯了血腥场面的他,也有些难以接受。
好在这里荒无人烟,王妃最大,若是宫里头的人在此,恐怕要以残害皇族的罪名直接将其拿下。
不知不觉,夜幕再度降临。
姜念卿命人换上了第二盏应急灯。
“王妃,要不您先去稍作休憩吧?”暗四端详着女子枯槁憔悴的神色,不忍劝道,“王爷呼吸平稳多了,属下照看着……”
姜念卿摇了摇头,平静地往静脉注入第三支药剂。
“一个时辰后,就要进行第二次手术,期间不能出任何差错,必须由我守着。”
她俯身轻吻男人苍白的嘴角,忽地展颜笑了笑:“只要熬过这第二次手术,你们王爷便能彻底脱离危险了。”
一定没问题的。
容漓,说好的一生一世,可不准食言。
“你若是食言了,那我就……”她蠕动着干裂的唇,终是没舍得撂狠话威胁对方,只痴痴地盯着那沉寂的眉眼,喃喃笑语,“那我就一辈子守着你。”
“放心,我哪里都不去。”
又是一夜无眠。
天蒙蒙亮,帐内陡然爆发出一声凄厉又慌张的嘶吼。
“不可能!”
黑红色的粘稠液体源源不断地顺着嘴角滑下,没一会儿就积成了一小洼。
前一晚还有点血色的面容,此刻白得几乎透明。
男人躺在那里,如同躺在冰棺里一般。
最重要的是,没有脉搏了。
姜念卿赤红着双眼,曾被医学界誉为天才少女、黄金右手的她,伸出颤抖的指尖,再度搭上那冰冷的手腕。
还是没有。
第二次手术,失败了。
她一遍又一遍的检查着缝合情况,疯狂翻看着药物反应的记录表。
明明没有出错,明明没有问题,为什么会失败?
“不可能……不可能的……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汹涌的泪,滚滚而下。
从容漓落崖到现在,她一滴泪都没掉过。
因为她答应了那男人,不哭。
因为她相信自己,一定能救他。
可她忘了,医者不是神。
她再厉害,也主宰不了生死。
“啊……哈……我救不了他,哈哈……救不了他……”
女子踉跄着仰天大笑起来。
“什么医学天才,我就是蠢材!哈哈哈……”
心,太疼了。
仿佛下一刻就要死去一般。
她一手捂着胸口,一手紧紧攥着男人骨节分明的长指,痛得跪在了地上。
曾经多少次,这双大手,温柔的拥抱着自己。
他不常说爱她,但一次又一次的用事实来证明。
明明是看上去那么凉薄的人,却给了她这世上最痴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