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刻之后。
“啊,好饱哦。”
姜念卿掩唇打了个小嗝,心满意足的摸了摸微凸的小腹,走过去道:“老板,结账!”
摊主笑着比划:“四碗加一碗,总共六十文钱。”
“好。”她点点头,抬手摸向荷包,称赞道,“你家这馄饨不错,比前几天那家所谓的老字号还要美味呢,这锭银子给你,不用——”
姜念卿想潇洒的说不用找了,可是摸了半天,发现荷包里只剩几枚铜板。
呃,好像是前两天和容湛出去浪的时候,将碎银子全部潇洒完了。
钱倒不是没有,只不过这东西放在储物箱里不如存钱庄去吃利息,所以……
“咳,三爷,那个……能不能麻烦您先垫付下?”
容漓微微挑眉。
六十文钱还要出尔反尔,讲真,姜念卿自个儿都感到丢人不已。
关键是,前一刻还那般豪气。
她踮起脚尖,跟他咬耳朵:“这不是前两天跟你弟出去玩嘛,我身为靖王府的人,代表的是你的脸面,总不能让一个还没成年的小孩子付钱呀,所以……”
不得不说,这番话处处避开了靖王爷的怒点,并且还恰巧戳中了他的愉悦之处。
他“嗯”了声,抬手伸进袖袋,却在下一瞬顿住,然后轻描淡写道:“我也没有。”
“怎么可能!”她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目光移向那宽大袖口,恨不得亲自去掏一掏。
馄饨摊摊主脸上的笑容已经变成了苦笑,哭丧着脸小心翼翼道:“不要了,银子不要了,就当小老儿请几位吃的吧,慢走……”
“哎不可以,怎么能不给钱呢!”
姜念卿一急之下,忽然想起身上的首饰,连忙到发髻里摸索了一阵,拔下根簪子递过去:“喏,就用这个抵,行不?”
小老儿盯着那银簪,哆嗦着双手,想去接,却又不太敢。
见状,她直接拉过对方的手,将东西塞了进去:“好了,有机会会再来吃的。”
直到他们上了马车,摊主才反应过来,追过去唤道:“哎夫人,还没找您银子!”
这枚簪子,至少能当五六两呢。
一只白嫩小手从布帘里探出,摆了摆:“不用找啦!”
小老儿热泪盈眶,喃喃自语道:“这年头,心善的富人,不多啦……真不多啦……”猛然想起什么,四下一个张望,赶紧把簪子揣进怀里,将这笔意外之财捂得严严实实的,继而才回到馄饨摊前,继续吆喝起来。
“馄饨哦——好吃的馄饨哟——”
角落里,数名平民百姓打扮的衙役们相视一眼,为首的摇摇头,众人便散开了。
不起眼的灰色马车再次跟在了华贵车辇的后方,保持着不近不远地距离。
而这些爪牙不知道的是,在街道对面,同样有一群人,在暗中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吃饱喝足,重新上路后,华贵车厢内的气氛,却变得有些奇怪。
女子靠坐窗口,托着腮欣赏外面的风景,可任谁都看得出,她在闹脾气,至少是不想搭理对面的男人。
“不愿把银簪给那摊主的话,晚些时候我可以叫人去赎回来。”容漓悠悠道。
一听这话,姜念卿忍不住了,没好气道:“又不是什么有纪念价值的东西,你明知道我不是在意那个。”
他投去好整以暇的目光:“那你在意什么?”
看着他副那样儿,姜念卿更气了,一跺莲足,忿忿道:“你就是故意的!你怎么可能没银子,故意不拿出来,想当众看我笑话!”
靖王爷莞尔:“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谁知道你!”她抱臂哼道,“你堂堂王爷做事哪里需要理由,大概是看中我心地善良好欺负呗!”
“好欺负?”他不禁摇头,“我说一句,你顶三句,白天得罪你,晚上就能喝到又甜又咸还苦不堪言的汤药,夫人,到底是谁在欺负谁啊?”
姜念卿语窒。
这么一分析,好像自己真没吃过什么亏。
还有,为什么突然叫她夫人?
未等她开口,容漓淡淡道:“至于我不给银两的原因,待会儿你便会知晓。”
“哼,又卖关子。”
她讨厌此人的故弄玄虚,却又喜欢这种猜测类的小游戏。
每当这种时候,特别能激发出内心的兴奋及隐秘的期待,就像开盲盒一样。
车辇绕了一圈,往较为繁华的地段驶去,不多时,在一家古玩店门前停稳。
这回,容漓独自进入。
须臾,他又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回到马车里。
整个过程,不超过一盏茶的功夫。
车辇突然加速,车轱辘碾压着凹凸不平的石子路,发出喀嚓喀嚓地响动。
姜念卿瞥着后方,只见那辆灰色马车也赶急赶忙的追了过来,甚至无意于掩饰目的了。
拐至一个三叉路口时,突然从旁边冲出辆一模一样的华贵车辇,与他们这辆交替着往反方向而去。
灰色马车很自然的被吸引走了,而他们则在小巷子里绕来绕去,最后重新返回至喧闹的街道上,停在了方才那家古玩店对面的巷口。
刚好有两个衙役从店内走出,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这什么情况?”姜念卿皱起眉。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官差就找上门?没这么巧合吧。
容漓屈指敲了敲前方的门板,待马车再次徐徐上路后,才慢慢解释道:“经过昨天之事,孙航起了警觉,想将我在黔安内埋下的暗线给找出来,减少受威胁的程度。”
她恍然:“所以说,刚刚在馄饨摊上,如果你给了银子,这些官差或许会去找那老伯的麻烦?”
“可能会认为我在那碎银上做了手脚,留下了什么记号。”他嗤笑一声,“他们并不会等值交换,只会直接夺走我给的,钱不多,但将给那摊主带去麻烦和损失。”
姜念卿托起腮,水眸含笑道:“没想到,三王爷还挺爱民如子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