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毕,即隔着大氅将她连同胖胖一道抱起,从临湖的窗口跃下。
莫名地,姜念卿嗅出一丝不妙的意味,像是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
“容漓!”
她高唤了声,可屋子里的男人始终背对而立,未曾回首。
蓦地,眼前闪过一道寒光。
咣当!
所有门窗紧紧阖拢。
下一瞬,白色窗纸上晕染开一抹鲜红。
姜念卿瞠大了双眼。
那几个人,定然伤不到容漓,所以说……
几息之间,聂怀影已经掠出百丈远,落在一艘小船。
他的轻功算是所有暗卫里最好的,但此般消耗,也难免气喘吁吁。
不过聂将/军丝毫不敢懈怠,安置妥母子俩后,立刻支起竹篙。
快速地几个连撑之后,船只似离弦的箭,弹射出去,与二楼那扇窗,越来越远。
怀里的孩童受不住这番刺激,早已哭到昏睡,而小手依然紧紧攥着那颗失而复得的琉璃珠。
姜念卿抬手轻轻拂去儿子额前散落的发丝,忽地想通了什么,猛地抬头道:“阿影!三殿下可是打算杀了袁家那个纨绔子?”
聂怀影没吱声,只闷头继续撑着篙。
“不对啊,他怎么会亲自来?”她的眼神慌乱起来,喃喃道,“册封仪式已经结束了?没可能这么快啊……但如果没结束……”
自言自语了半晌,对方始终不予作答,急得姜念卿发了怒:“你说话啊!”
聂怀影蠕动了下阔唇,低声道:“爷不准说。”
“不准说?”她气笑了,“那你把船划回去,我自己去问他!快划回去!”
青年又变成了一只没嘴的葫芦。
姜念卿闭了闭眼,颤着嗓子道:“阿影,那个姓袁的确实罪该万死,我本人比你们更希望他立刻死,但不是现在,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死于三爷的手里,这其中的缘由,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青年仍无动于衷。
她一咬牙,将儿子小心翼翼放置一旁,随即起身欲去夺篙:“给我!我要回去!他一时冲动,你们这些当下属当兄弟的,怎么不劝住他——”
“姜姑娘!”聂怀影低喊一声,对上她微红的眼眶,沉重道,“难道您还不明白吗,王爷他不是冲动,他只是……为了护住您啊!”
“王爷……”
听到这个称呼,姜念卿仿佛全身卸了力,失神地瘫坐在地,说不出半句话了。
哗——哗——
小船破开水面,渐行渐远。
岸上,整条街道的百姓均被驱赶。
小宅外,几方人马对峙。
宅内二楼的厢房,尸体横七竖八,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
早就吓破胆的袁鹏斌披头散发,涕泪满面,一边呯呯呯叩头,一边语无伦次道:“三殿下……求求您放过我……求求您……饶我一命,出去后我绝不乱说!您的爱妾,我没碰,我保证我什么都没做……我错了!我错了!求求您……”
华贵的足履踏着满地鲜红,步步逼近。
袍摆上的刺绣宛如盛开的朵朵曼陀罗花。
男人提着剑,仿佛那来自地狱的使者,不索命,不罢休。
“她不是妾,是本王的妻,那孩子也不是什么野种,而是本王唯一的儿子,大祁的皇长孙。”
这是容漓从进屋之后,对袁七少所说的第一句话。
袁鹏斌闻言,震惊地抬起头,正欲说什么,犹滴着血的寒光划过。
噗呲——
“啊……啊……”
袁七少捂着脖子,张大嘴巴,发出难听的哑声,依然在试图求饶。
这时,又一阵剧痛从胯下传来。
他难以置信地瞠大瞳孔,抽搐片刻后,撒手不动了。
剑尖挑起那团软肉,扔至窗外,随即传来一阵阵马匹嘶鸣声,想必不是被踩烂,就是被吞食。
容漓睥睨着死不瞑目的人,冷冷道:“下辈子,休想再投做男儿身。”
咿呀——
紧闭的房门终于大开,颀长身影拾级而下。
容漓站在屋檐下,望着满街黑压压的人马,蓦地勾唇笑了。
父皇的人,皇后的人,袁家的人,以及闻讯赶至的官府中人……
还真是齐全。
时峰擦了把额际薄汗,靠近后欲开口,却被他抬手止住。
“大理寺卿何在?”
没有谁能想到,三皇子开口会是这句话。
一时间,所有人都不禁愣住了。
须臾,一名官员从人群中挤出,迟疑道:“下官……在此。”
“嗯。”容漓微微颔首,抬脚主动走了过去,面色淡然道,“本王失手斩杀了袁鹏斌,走吧。”
四周一片哗然。
皇后和袁家的人马这才反应过来,想上前夺人,奈何大理寺办案,闲杂人等不得干扰,而皇上的亲兵,又在一旁护着,最终只能对着那挺拔的背影,愤然兴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