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漓挥袖轻松一挡,瓷器立即换了个方向,撞向远处的墙壁,摔了个粉碎。
对于余公公的话,他半点都不信。
何况属实又如何,不过是帝王晚到的虚情假意罢了。
“走了。”他低语一句,没再多瞥那个人一眼,揽着女子的纤腰即往外走。
姜念卿迟疑须臾,顺从的跟上了脚步。
先前之所以出手,有一大部分原因是不希望容漓在外征战时,皇宫内发生什么变故。
虽说对于老皇帝没有到绝对厌恶的地步,但也不可能因为对方此刻看上去有点可怜,就做出倒戈的事。
她同情别人。
又有多少人同情过孑然一身的容漓。
罪有应得,因果报应而已。
私人恩怨,无论他打算怎么报复,她都会支持,只要能解开他的心结,能令他愉悦。
姜念卿抬头看向男人的侧颜,以为能见到一张得意张扬的面容。
谁知,入眼却是紧抿的唇角,以及微红的眼尾。
他好像……并不怎么高兴。
掌控朝政,一步一步蚕食势力,将那些曾欺辱过他的人踩在脚底下,气得昔日高高在上的帝王奄奄一息……
他应该欣喜若狂才对,为什么会是这种表情?
姜念卿心下一动,不由转过头。
身后,南肃帝正从枕头下拿出一只香包,托在颤抖的掌心。
那香包十分陈旧,表面磨损严重,布料几乎发了白,倒衬得墨色的刺绣格外明显。
一个字,柳。
这个姓氏,实在太眼熟,加上那似曾相识的字体,以及整体的面料款式。
与容漓给她的荷包,显然出自同一人之手。
迷雾似乎稍稍掀开了一角。
姜念卿蓦地驻足,拽住身边的男人,小声道:“快看,那是不是你母妃的东西?”
容漓回首,凤眸一眯,身形如蛟龙般掠去。
眨眼间,那香包便落入他手中。
正面一个柳字,背后则是一句话:愿四郎安康。
不等帝王开口,他猛地收拢五指狠狠一碾,本就脆弱的布料当即碎裂,混着里面早就枯萎的半蓿花,纷纷扬扬落下。
南肃帝呆住了。
一时间,竟是连发怒都顾不上,直接掀开锦被跌跌撞撞下了床。
“皇上!”
余公公惊呼一声,连忙上前欲搀扶,却被用力推远。
“让开,别挡着朕!”
头发花白的男人吃力地弯下腰,伸手捞了半天,却只能捞到一些碎末,如论怎么努力,都拼不回完整的一块了。
一片阴影自他头顶罩下,颤颤巍巍抬起头,与阴鸷的凤眸对上。
“人都没了十几年了,留着这种死物做什么,是想日夜供奉着,说些好话,免得她化作厉鬼来寻你麻烦?少在我面前装腔作势,别脏了她的轮回路。”
“容漓!”南肃帝睚眦欲裂,一把揪住对方的衣襟,“你凭什么说这些!你凭什么来教训朕!你明明什么都不知道,你只是个听信他人挑拨的——”
“亲眼所见,历历在目。”
八个字,咬牙切齿,眸底满是猩红。
动作顿住,帝王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呵……”他低笑一声,拨开那只手,“想不到吧?你赐白绫让她悬梁自尽的那晚,我就在隔壁房间的木柜里,而墙上,正巧有个小洞。”
“一目了然……她临终前的每一个表情,我这辈子,都记得清清楚楚。”
“那时候,你在哪里呢?”
“是在袁后的寝宫信誓旦旦的说着,自己只不过是一时糊涂,柳妃已经赐死,我也绝不可能动摇容玚未来储君的地位,还是跑去其他嫔妃的寝宫,为了向封太后表明自己雨露均沾的决心?”
“唯有无能之人,才会将祸国的罪名推到女人身上。”
“不……”君王喃喃着,身形踉跄,“不……”
“这么多年,你厌恶我,不愿看见我,无非是忌惮我这张与母妃极为相似的脸,怎么,会害怕?晚上会做噩梦?”容漓步步逼近,面色狰狞,“你没理由杀我,于是就把我丢给袁后,希望我能无声无息的消失于宫中,可惜了,一直没能如你的愿!”
“不……不是的!”南肃帝突然目露仓惶,“漓儿……”
“别这么叫我!”他失控怒吼,不过只是一瞬,随即就逐渐恢复了冷静,一边往后退步,一边淡淡道,“儿臣说过,有些事,别提,否则……会很想血洗这座皇宫的。”
余公公闻言一个抖瑟,下意识挡在帝王前面,展开了双臂。
见状,容漓勾起唇角溢出一声嗤笑,转身握住姜念卿的手腕,拉着便欲离开。
谁知,竟没拽得动。
他看着女子,不悦地眯起了眼。
“做什么?”
姜念卿一见男人这神色,便知定是在刹那间往最坏的地方想了,连忙抱住他的手臂安抚性的晃了晃,轻声道:“容漓,听我说,下面我要做的事,不是为了任何人,只是为了你,相信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