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一推便开了。
屋子里空荡荡的,一封信正静静地躺在桌角。
打开一看,里面只有一张字条。
大概的意思是,临时有事先走了,押金不用退。
“有钱人,就是不一样。”
老板娘喜上眉梢,打算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丈夫。
临离开前,她又探头在房间里环顾了一圈。
没有行李,看来是真走了。
然而她忘了,对方住进来时,原本就没带什么东西。
很快,这个消息被暗中送到了姜家。
姜霆看着手中的老照片,看着那个虽在笑着、却一身芒刺的少女,又想起那天她跪在自己面前,满眼缱绻的说着要回家。
他终是长长的舒了口气,释然的笑了。
“小卿,你幸福就好。”
叩叩。
“进。”
“霆爷,您的包裹。”
打开纸盒,里面赫然躺着那副木刻画。
端详着画中的男人,姜家二叔皱起眉头,不是滋味地啧了声。
“我们姜家的珍宝啊,真是便宜这小子了!”
窗外,雪花仍在不停地飞舞着。
街道上的人们纷纷感慨着,今年的雪可真大。
而与此同时,正值八月的大祁,天空阴沉沉,如同整个京都的气氛般,压得所有人喘不过气。
一列宫婢贴着宫墙穿行。
突然,走在最末尾的小宫女咦了声,仰起头,摸了摸脸颊上残留的一点冰凉。
“下雪了哎……”
“说什么胡话呢!”
苏嬷嬷的呵斥声刚落,嘴里随即尝到了一丝凉意。
她一愣,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
“真的下雪了!”
“天哪,好大的雪啊……”
所有在外面的宫人们停下了手边的活儿,不约而同地一起望天。
八月飞雪,真不知是吉是祸。
不过,至少给这闷热的天气带来了一些舒适。
“嬷嬷!苏嬷嬷!”
一名大宫女气喘吁吁的飞奔而至,苏嬷嬷回过神,板起脸:“不是再三叮嘱过你们,切忌大呼小叫,若是冲撞了皇上,没人保得住你们!”
然而,对于这番训斥,宫女意外地充耳不闻,只撑着腹部,激动道:“皇后……皇后娘娘她……”
“娘娘怎么了?是不是你们没照顾好,还是碰坏了殿内的什么药品?”苏嬷嬷大惊失色,顾不上听那宫女细说了,一把将人推开,飞也似的往永宁宫而去。
一个个的,怎么就是不长记性哪!
其他事,或许还有饶恕的余地,唯独与姜皇后相关的任何事,一旦出了岔子,在皇上那里,便只有死路一条哇!
外殿空无一人,竟连侍卫都不见了。
苏嬷嬷一边暗付着“完了,看来是真出大事了”,一边尽可能的加快脚步。
当跨入苑门,一眼看见正赤着双足,在门扉大敞的大殿内走来走去的女子时,刹那间,妇人以为是自己太过紧张出现了幻觉。
直到有人喜极而泣的跑过来高囔:“娘娘醒了!娘娘醒了啊!”苏嬷嬷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坐到了地上。
自从柳贵妃走后便没怎么笑过的她,难得失态地拍着腿,哭哭笑笑的呢喃道:“醒了……太好了……醒了……”
“苏嬷嬷你来啦?正好,我有急事要问你呢!”
如玉的纤足出现于眼前,雪花落在足面上,很快便融化成水渍,而白皙的肌肤受到刺激后,微微泛起了红。
苏嬷嬷出神的望着,愈发激动起来。
活生生的皇后娘娘啊,有血有肉有体温,还记得她是谁。
此刻的姜念卿顾不上去安抚面前这位喜悦到几近昏厥的妇人,急切道:“大婚之前,皇上命人送去府邸的那两本红册子,你可记得放在哪儿了?那些人一问三不知,我把能翻的地方都翻了一遍,却怎么也找不到,该不会扔了吧!”
“红册子……”苏嬷嬷在宫婢的搀扶下起身,苦思冥想了会儿,恍然道,“啊,您是说圣上命人特制的那两份婚书?”
“对,快拿来!”
说来也巧,当时情形一片混乱,谁还有心思去管那种东西。
也就是苏嬷嬷心细,但又担心雍宁帝睹物伤怀,于是收起来藏在了小柜子里。
姜念卿一拿到“结婚证”,便喝令宫人去磨墨。
提笔落下自个儿的名字,小心翼翼地吹干,将其揣进宽袖后,她立刻拎起裙摆,头也不回地出了内殿。
“娘娘!您要去哪儿啊?”
众人大惊,跟在后面急追。
“找你们的皇上去!我等不及了——!”
阴云密布的天际出现一道裂缝,金色的光芒倾泻而下,照得纷纷扬扬雪花好似那漫天飞扬的花瓣。
漂亮极了。
纤瘦的女子,穿着一袭宽松的大红色软袍,奔跑于长长的宫道上。
三千青丝随着风雪起伏,薄纱摆荡,雪白精致的脚踝若隐若现。
姜念卿跑出永宁宫,越过乾清门,爬上铺满汉白玉砖的台阶……
她身姿如燕,脚步轻盈,所经之处,笼罩皇城的阴霾,也仿佛随之散了。
都说什么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她才不要。
她要与他,实实在在的一起到白头。
宣政殿。
文武百官正在战战兢兢地进行例行禀报和请奏。
朝堂之上,没人敢走神,更没人敢偷懒,唯恐招惹到龙椅上的那位,性命不保。
至于重新立后和选纳贵妃之事,更是无人敢提。
先前有几位仗着自己是老臣,收了某些大家族的好处,前来拼死谏言。
眼下,当真躺在家中,只剩进气快没出气了。
“启奏皇上,卫国那边道是今年国情不好,因此减少了四成的进贡……”
雍宁帝闻言,面色未见波动,以一如既往的冷然语气,淡淡下令道:“既然如此,孙将/军听令,率十万大军,在三日之内,将卫国拿下。”
不过短短半年,男人俊美依旧,可乌发中夹杂着不容忽视的缕缕霜白。
更显威严,却也透着股心如死灰的沧桑。
禀报的臣子一惊,仓惶道:“皇上,大祁和卫国是签署过附属盟约的,突然前去攻打,恐怕……不如先口头警告一番,再做……”
“朕没那个闲功夫,既然卫国想要试探朕的底线,那不如直接成全他们。”凤眸微眯,迸发出嗜血的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