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可别被误导了。”袁后憋着恼意，阴阳怪气道，“哪里是什么搭救，分明就是这女子生生将您给气晕的，说是将功赎罪都不够格！”
然而这回，封太后并没有表示赞同，却是意外地沉默了。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只见张太医挎着个药箱，在两名侍卫的搀扶下，半拖半拽的小跑而来。
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年近六十的老太医，脸色看起来比封太后还要苍白几分。
“太、太后，您……还、还好么？”
姜念卿暗暗叹了口气，真想告诉对方，那老妇此刻的精气神儿，可比你要强多了。
“张太医，太后一直是由你来照料诊断的，为何凤体有恙，你却未曾言明？”南肃帝严厉质问。
“啊？”老太医有些懵，顾不上请安，打开医药箱，取出脉枕放置桌面。
封太后未有任何表态，一翻手腕，搁了上去。
“看来，连那老太医也不知道你皇祖母患病的事。”姜念卿一边看戏，一边与前方的“挡箭牌”分享最新情况。
容漓偏头垂眸，望着那只正攥着自己衣袖的纤白柔荑，无声地勾了勾唇角。
这女人，运气可真不错，大抵要阴差阳错地逃过一劫，几乎无需他出手。
张太医谨慎地反复诊断，好半晌之后，正欲开口，忽地瞥见地上残留的秽物，原本松开的眉头，又紧皱起来。
南肃帝见着老太医这变化多端的脸色，不耐道：“究竟怎么回事，速速道来！”
“眼下，太后已无大碍，不过……”老头捋了捋长须，迟疑道，“原本……似乎……”
老太医是个人精，说话间一直在观察着封太后的脸色，心中暗暗揣测着该不该如实说。
正犹豫间，忽听有个脆生生的嗓音道：“最好还是如实说罢，正如刚刚皇后娘娘所言，太后年事已高，经不起折腾，一点小病症拖着拖着，就有可能变得极其严重，所以对于老年患者来说，隐瞒是最不应该的，今天如果不是我在这里，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张太医看向说话者，见对方不过年方二八的样子，心中大惊。
“太后的疾症……竟是你这小姑娘一下子治好的？”
姜念卿眨眨眼：“谁治好的不重要，您还是先回答皇上的问题吧。”
医者的本能，使得张太医正打算好好探讨一下，听到这句提醒，瞬间清醒，忙躬身对帝王道：“老臣惭愧，先前并未发现太后的异样，不过这姑娘说得句句在理。”
南肃帝皱眉：“母后……”
封太后见瞒不住了，叹了口气：“这事，不怪张太医，是哀家故意瞒着的。”
“您这是……为何？”
“唉，人老了，有点头疼脑热很是正常，本以为熬一熬便能挺过去的。”老太后略微不自然的撇开眼，“况且……每每哀家这边一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的，就会传到皇帝那里去，皇上你日理万机，本就辛劳，哀家……不愿多叨扰。”
威严的帝王没想到会是这种原因，闻言浑身不禁一怔。
一时间，百感交集，深沉的眼神中闪动起复杂的眸光。
冷静下来，封太后不禁记起昏厥前一瞬，自己其实已经难受得说不出话了，当时没人注意到异常，连近在咫尺的贴身侍婢亦不曾，却是那名卑贱的靖王府侍妾……
思及此，她欠了欠身，扬声道：“姜氏。”
觑着那张老脸上高深莫测的表情，姜念卿拿不准是福是祸，往旁边挪了挪，露出大半身体来，不过依然紧挨着容漓，一副随时躲起来的架势。
“在呢。”
封太后瞪着这番举动，再想着女子方才振振有词的小模样，竟不由地有些想笑。
怎么，那股子劲儿，在见到可以依靠的人之后，就消失殆尽了？
这丫头，还真是可进可退，有几分手段。
“哀家不喜欠人情，说罢，要什么赏赐。”
一旁的袁皇后一听，暗道不妙，忙歪着身子凑过去小声道：“母后，就算她救了您，那也是应该的，何况您这恶疾突发，很难说与她那些大不敬的话无关……”
“住口，一码归一码。”封太后沉声道，“哀家这话已经说出去了，岂能出尔反尔。”
袁后在心底把这专横的老东西骂了一万遍，脸上不显：“是，母后教训得是。”
说是一国之母，后宫之首，可有这皇太后活着的一天，她终究只是个傀儡，而帝王对此根本不闻不问，简直憋屈！
不过，她要忍。
熬了这么多年，眼见着要熬出头了，她有什么不能忍的？
阴毒的眼神滑过面前几个人，袁后决定暂时放过那位嚣张的小侍妾。
来日方长，就让靖王府的人挣扎些时日，等尘埃落定，再来慢慢算账。
要什么赏赐啊……
姜念卿脑子里飞速运转，还真就在认真思考了起来。
说实话，她想要的东西可多了，而且并不觉得自己贪心。
皇太后的一条命哎，金山银山都算少的。
琢磨之际，忽然感觉到手被轻拽了下，紧接着温凉的指尖在掌心快速划动。
她忍着痒意，勉强分辨出，那是一个“走”字。
嗯？走？
她下意识抬头望向身旁的男人，大大的杏眸里是满满的疑惑。
形势如此有利的情况下，不大敲特敲一笔吗，干嘛就这么撤了？
“怎么，你这是拿不定主意，想与靖王私下商议一下？”苍老的声音随之传来。
灵光一闪，结合方才隐约听到的那句“一码归一码”，姜念卿突然间想通了。
她立即回捏了下那修长的指尖，表示明白，继而顺势偎依向容漓，用着满是娇羞的语气道：“禀太后，念卿没什么特别想要的赏赐，不如……就赏贱妾陪王爷早些回府吧，临走前在炉子上煲了汤，想快些回去，盛给三爷尝尝。”
靖王爷适时的笑了起来，俊美的眉宇间满是深情缱绻，回望着自己的侍妾，仿佛同样的迫不及待。
“皇祖母，既然卿儿这么说了，望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