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漓未再开口,只继续在附近悠悠踱步,仿佛刚刚那句话,不过是随口一问。
可正因为这份沉默,使得现场的氛围变得诡异起来。
白文耀几次欲言又止,均被白岑以眼神狠狠地压了回去。
这时,日头沉入山坳,周围的光线转为昏暗,山风那么一吹,燥热退去,几丝阴冷袭来。
“城主,天快黑了。”阿杭粗嘎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白岑一凛,立即道:“靖王爷,赵大人,咱们先赶紧回吧。”
赵修筠自是求之不得,面上倒没露怯,颇为矜持的点了点头。
白岑又小心翼翼看向另一位,眼底蕴着些许复杂的羞愧。
“也好。”容漓眸色沉沉,倏地勾起唇角,环过女子的纤腰,“本王的夫人,该是饿了。”
姜念卿噙着假笑,心里暗骂。
看来要跟这狗男人好好沟通一下了,非必要情况下,少动手动脚,这两天,摸手搂腰都快成常态了,她亏不亏啊!
腹诽着暗暗投去一瞪,对方并未发觉,仍直视着前方。
夕阳的余晖洒在那张俊颜上,勾勒出完美的下颌线,宛如一尊几无瑕疵的玉雕。
而玉雕的手,正搭在自己腰上。
有种,高岭之花只为一人走下神坛的错觉。
行吧,她承认,这么一看,好像也没那么亏。
夜幕降临,城主夫人亲自下厨,殷勤的款待了大家。
席间,姜迎姒照例挑三拣四,还想叫王府这边丫鬟过去伺候。
“妹妹可真是任性啊,说走就走,害得我和你姐夫拼了命的追,生怕你出半点意外,为此把家当和粗使婆子都扔下了,如今身边只剩个不中用的小丫头,你那边有三四个呢,分一两个去我房里怎么了,都是自己人,您说对不对啊,王爷?”
姜迎姒以为,男人都是好面子的,她已经当着众人的面这样说了,那靖王定然会同意。
靖王点头了,二妹再不愿意,也只能把委屈往肚子里咽。
接下来几天,当着姜念卿的面,使唤其房里的下人,算是扳回一城,想想就舒心。
正暗自得意着,却听那男人不紧不慢道:“不错,都是自家人,本王刚准备提这件事,你也知晓,卿儿的身子骨本不就怎么好,一路颠簸已是极限,还带着个孩子,身边才一个嬷嬷和两个丫鬟,着实不怎么够用,所以希望你这个当姐姐的,平时能多帮衬照顾。”
正想好如何反击的姜念卿:“……”一口汤含在嘴里差点喷出来。
试图占便宜的人,倒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高,实在是高。
“呵呵……瞧您这话说的,照顾妹妹,是我应该……做的。”姜迎姒僵笑着,咬牙切齿的说起场面话。
容漓不置可否。
饭桌上恢复安静,只剩轻微的咀嚼声。
就在姜迎姒以为刚刚的事儿已经翻篇时,姜念卿拈起帕子给儿子擦了擦小嘴巴,笑吟吟道:“这边太热了,待会儿我想给胖胖再洗个澡,孙嬷嬷伤了腰,两个丫鬟忙了一天比较累,咱也不好麻烦城主的人,不如就请姐姐来帮个小忙吧。”
姜大小姐:“……”她瞪了眼身旁的丈夫,可赵修筠不知在寻思些什么,自顾自用膳,没半点反应。
“呵呵,好……啊。”
姜念卿,你且等着!
半个时辰后,姜迎姒黑着脸,气冲冲地从房间里走出。
屋内,孙嬷嬷看着满地的水痕,啧声道:“端一盆洒半盆,幸亏天热,正好降降温。”
姜念卿一边给胖胖擦身子穿衣服,一边调侃:“我这个姐姐可从来没干过活儿,端这两趟,回去后还指不定闹成什么样儿呢,今晚东厢房那边的温度,大概要高得冒烟儿了。”
“冒烟儿,冒烟儿,嘻嘻!”奶娃儿光着屁股满床爬,皮得不行。
孙嬷嬷赶紧过来帮忙,两人折腾了好一阵子,才给胖胖系妥肚兜,套上了裤子,忙完又是一身热汗。
她倚向床柱摇起竹扇,稍作休憩。
孙嬷嬷睨着她慵懒的样儿,笑道:“奴婢在王府待了三年多,还从未见过王爷这般护着谁呢,夫人在王爷心中,真是特别的。”
“嗯,我知道。”
当然特别了,他们可是互帮互助的好盟友。
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摇着扇子往外走:“你陪胖胖玩会儿,我去去就回。”
“呃,您要去哪儿?”孙嬷嬷紧张道,“这里的人叮嘱过,天黑是不能外出的。”
“我能去哪儿。”她无奈地笑了笑,“自然是去报答你家王爷啰。”
这城主的吊脚楼,外面看上去普普通通,没想到内里大有乾坤。
整个第二层,竟一直延伸至山体,有长廊,有小院,层层叠叠的竹制厢房,其中还点缀着花草假山、亭台楼阁,并不比京都的宅院差。
她穿过天井,来到主屋,正欲抬手敲门,里面传出赵修筠的说话声。
“下官认为,这是他们白鹫城内部的事情,如同弱肉强食,也属于一种自然的生存规则。”
“既然能确定是野兽所造成的衰败,那我们留在这里,就没多大意义,下官区区一名御史,不足为谈,您可是堂堂王爷,何必将时间浪费于此?就算最后抓到了那怪物……又能如何呢?”
“其实说白了,一只兽,再凶残,也就那么大的食量,这一点从半年多仅消失百余人即可看出,白鹫城人目前只是不适应,等接受了,自会有一套新的生活方式,一切或许无法恢复如初,但不至于活不下去……”
“赵大人所言极是。”清冽的嗓音响起。
“那……”声音含着喜色。
“明日你先行一步,将方才那番话尽数告知文武百官,本王好不容易来到此地,想多休息几天再走。”
“您……”
须臾,竹门被推开,赵修筠走了出来。
他旋身作揖:“下官先行告退。”
暗处,姜念卿目送着对方远去,若有所思的勾了勾唇角。
“还不进来?躲在外面喂虫子么。”
素白的手腕一顿,她嬉笑着现了身,跨进屋子,并反手合上门。
“我这不是,怕打扰王爷的正事儿嘛,怎么,您等不及了?那快些脱衣裳吧,别每次都要我催,今儿您主动些,哦对了,连裤子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