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鸢忍无可忍,这个妖君不过千岁,竟然胆敢有这么强的反心。
“妖君,我相信,十二天上的神仙,应该很高兴,你有统御六界当反派的心。”
妖君无力挣脱,血丝爬满了他的脸颊,他愈发癫狂。
“你尽管去说,阿母骨的身体里有你的心头血,你以为你能跑得掉?”
“当初我忽悠妖君的时候,就想过,要你们谁都不能置身事外!”
原来,那五碗心头血,是他故意骗前妖君!
阿母骨的死,还有妖君的死,以及他们的意外的融合,造就妖物,都是他!
他要找死,自己去找,却造下了这么多杀孽!
搭上整个妖族的命运。
岂有此理!
妖君倒也没有被拆穿的羞愧,他忍着痛,额前满是冷汗,终究是低头:
“小红,我可以答应你不再炼妖兵。”
谢鸢当然没这么好骗,“你会这么容易就放弃?”
丹凤眼微微上扬,她冷冷一笑:“你是发现,你根本无法控制阿母骨。”
“被阿母骨吞下的妖兵无一例外,全都被侵蚀致死,你根本没办法造出你想要的妖兵,才会向我求饶。”
妖君见她识破,低低笑出了声,没有半分悔恨。
“是啊,小红,我失败了又如何?”
他就是捏准了谢鸢的心思,“你尽管去告状好了,我都不怕死,十二天降下雷霆震怒,大不了还有你们陪葬。”
谢鸢眸光薄凉,深深地厌恶。
“夹好尾巴做人,不然你就把你去喂阿母骨。”
小一伤得很重。
谢鸢将他带回去的时候,顺便带走了其余二十余个还活着的妖。
无一例外,被阿母骨侵蚀地就剩一口气。
到第二日,活着的就剩下了十七个。
谢鸢不善疗愈术,药君来看过后也说回天无术。
最后,是她用自己的妖力强行替他们维持生命,只是每隔数年,又会发作!
发作之时皮肉脱落,痛苦万分!
他们是见过阿母骨的,谢鸢的当然知道若是隐瞒下阿母骨的秘密,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了他们。
但他们实在太无辜,若是有一线生机,谢鸢也不愿意让他们遭到无妄之灾。
赤域里养十七个男人,她还是养得起的。
妖君被她打成了重伤,其余四个领主也没好到哪里去,养了七八十年,才勉强能当个正常人。
后来
她听闻,人间正值暴乱,天上的禾瑛仙子下了凡。
禾瑛仙子是十二天药君的亲传弟子,在六界都出了名的医术高明。
如此,谢鸢便亲自走了一趟人间,想把禾瑛仙子绑架到妖族,给小一至小十七看病。
但她没想到,禾瑛仙子怜悯凡人,即便被她囚禁在幻境里,折磨地生死不能,也不愿意离开。
禾瑛仙子:“我不愿意走,是因为凡间伤患,死伤无数,但若领主需要,可以将他们带来,我愿意为他们医治。”
谢鸢看着清纯地似白莲似的禾瑛仙子,她想了想,就从赤域把小十一抓来。
禾瑛仙子在看过小十一后,脸色大变,“我从未见过这种伤势,他遭异化的妖力侵蚀,但妖力却并未散去,在等待机会焕发生机。”
小十一听了吓得要死,眼睛咕噜咕噜眨动:“我到底死还是没死?”
禾瑛仙子摸了摸他的脑壳,安慰他,“至少现在还没有。”
什么!
谢鸢猛然愣住,脑中一瞬间似乎有万千口钟哐啷地敲。
“你的意思是,待被侵蚀死后,若是正常异化,还会再重生?”
禾瑛仙子满心担忧,凝重道:“不是重生,他死了便是死了,是这股异化的妖力,会占据他的身躯,驱动他行动。”
谢鸢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在一夕之间冷却,那股寒意自脊背一路爬上了天灵。
也就是说
这些看似死去的妖兵,若不是妖君急于求成,将失败的尸体投入岩浆烧毁。
一旦留下来,等到尸体被侵蚀干净,躯体就会再生!
妖君的不死妖兵,其实已经炼成!
谢鸢的心沉到了最低,她望着禾瑛仙子,“你能治愈他们吗?”
禾瑛仙子却沉默了,眸中写满了迟疑,可本着怜悯众生的医者仁心,她重重点头。
“谢领主,我不敢保证,但我可勉励一试。”
但禾瑛仙子也提出了条件,“人间如今怪病横行,我尚且没法查出缘由,但城中不少孩童无父无母,就要流落为食物,可否请领主施以援手,庇护他们。”
谢鸢犹豫了一会儿,“好”
谢鸢圈山为牢,将禾瑛仙子囚禁其中,仙子日日为小十一试药。
她则一个人跑去了凡尘,那时的谢鸢,尚且留了几分妖族的蛮横与不可一世。
面对那些四处搜刮,想要抓人去吃的流兵,谢鸢一爪一个,全都撕了了事。
然后再面无表情把小孩全绑回去交给禾瑛仙子。
所以凡间盛传,山里有个抓人吃的妖精。
禾瑛仙子仁善,见小孩子被谢鸢吓得半死,还会带着他们游戏,告诉他们:“谢鸢姐姐人可好了,她救了你们,你们也要感激她。”
后来那些小孩子也就不怕她,还会围着她玩耍。
过了半年,谢鸢发现人间的怪异疾病,不过是人吃人肉的报应罢了。
她劝禾瑛仙子,“人心贪婪,亦可分食同类,他们自己遭了报应,你还费什么力气去救。”
还不如救她的妖。
禾瑛仙子抿了抿唇,她沉默了很久,才说,“谢领主,因果天定,仁心终究会得到好报。”
谢鸢自小孤身长大,历经大荒的困苦,她从不信仁心二字,对此嗤之以鼻。
只有强者才能活下来。
直到,那一日,小十一又一次发作。
谢鸢几乎耗费了硕大的精力才压制住小十一的侵蚀。
但禾瑛仙子医治了这么久,没道理还会这么严重。
谢鸢愤怒不已,她一刀横在禾瑛仙子的脖子上,“你在骗我,小十一的伤势根本没有半点好转。”
禾瑛仙子被她遏制,痛得脸色发白,她的眼里分明有说不出的愧疚。
很久很久,她才说了实话,“我试过了,没有用,他们迟早会死,即便领主你用妖力镇压了百余年,但已经到了极限,最多半年,他们全都会死!”
谢鸢平生最讨厌被人欺骗。
而禾瑛仙子为了庇护这些孩童,不惜利用她,哄骗她,设下结界去救这些凡人!
谢鸢那双丹凤眼微微凝起,眼角染上了绯色,她低头,笑得很轻很温柔。
很危险也很疯狂:
“仙子,仁心从来都没有好报。”
“你既然敢骗我,就知道终会付出代价。”
谢鸢折断了禾瑛仙子的双臂,扔在了凡尘的街上,头也不回地离开。
禾瑛仙子在她走后,毫无气力,挣扎着想爬起。
最后被一个男人悄无声息地抱走了。
再见到禾瑛仙子,便是她仙力破溃,被凡人生生逼疯。
禾瑛仙子是天上的仙子,不染半分尘埃,当真仁善至极,一颗心都是纯洁无暇。
不像她,为妖多年,早就黑了。
可就是这样的仙子,在她的面前,声嘶力竭地哭喊,发丝凌乱,一身腥红的血,那张本该纯洁的脸绝望崩溃,恍若灵魂枯萎,恨得难以自持。
谢鸢才知道,所谓因果,真当如此。
没有她做的因,禾瑛仙子也不会落得这个下场。
所以,那是她为数不多的恻隐之心,她消去了禾瑛仙子的记忆。
但没有想到,却遇上了她的苦果。
褚繁!
她见到褚繁的第一眼,便被褚繁体内金光灿灿的神君元神所吸引。
若是,能得他的半心,有强大的神力支撑。
阿母骨,便足够永生不出!
她想得很明白,只要他的半颗心,既能解决阿母骨,神君也不会死。
还能有比这更好的办法吗?
然后,谢鸢便动了手!
褚繁被她打成了重伤,就在她想动手剜心之际,禾瑛仙子的惨状在她脑海挥之不去。
犹豫了许久,她摸着褚繁那张虚弱却又惊艳的脸,还是笑了一声:
“算了,谁让本领主大发善心呢?”
救了你,玩几日总不为过吧。
而后的数月,谢鸢想尽办法逗他。
褚繁明明生的一副多情的模样,但却是块油盐不进的硬石头,谢鸢劣根性发作,就喜欢蹂躏他,开心的不亦乐乎。
也一点一点习惯他的存在,甚至刻在了心里。
谢鸢看得出,褚繁来妖族是有目的的,她甚至猜测过,是否是阿母骨之事已经闹上了十二天。
直到四相地境,她的心被攻击地一塌糊涂。
而妖君还是那一张阴沉又时时刻刻想搞事情的嘴脸,谢鸢也不信他就会就此放弃。
果然,孟兰节,妖君举兵攻击了赤域。
谢鸢一眼看出,这分明是妖君的调虎离山。
妖君就是动了用褚繁控制阿母骨的心思!
她没有半点犹豫地赶回了妖域。
只是没有想到,会是那样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