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姑娘,她怎么会来继安堂帮忙的?”凌汐问道。
“靳姑娘说,是你答应让她来帮忙的。”紫苏轻声道,现在想想都怪自己太没脑子,听靳姑娘这么说也就信了。
“她这么一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让她来试药的呢。”杜若现在心里也是后悔的紧,又有几分不平,“我真是猪脑子,当时看到她变成那样吓都吓蒙了,什么都没想就跑去找你们了。”
“好在虚惊一场。”凌汐也没再说什么了。
“公子,你受伤了!”元章看见萧鸿落的后背渗出血来,惊慌道。他已经很久都没有见过萧鸿落受伤了。
萧鸿落正要开口,喉头只觉一阵腥甜,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公子!”元章一脸惊慌,“我去找夫人。”
“站住!”萧鸿落厉声喊住了元章,“还有事情没完成呢!那儿怎么样?”
“我和乘风还有陆大人派出来的人都去找了,根本什么都找不到。”元章知道萧鸿落的担心,所以赶紧将情况禀告了,“乘风还在盯着。”
“可是公子……”元章还是一点儿也放心不下,他知道夫人现在肯定也是心力交瘁,公子肯定不想让夫人再担忧了,可是公子看起来伤得很重……
“别啰嗦了。”萧鸿落缓声说道。只是心中仍有疑虑,今天遇到的那个人不知道是什么来历,明明与他素不相识,竟然能一早就设好了陷阱等着我……
萧鸿落追着那个黑影穿越过了一片竹林,和黑衣人几番缠斗,才发现林中早已被他设了陷阱,而跟他一起的还有一个善于用毒的女人,也是被他抓回来的那个。
“萧二公子,你没受伤吧?”
“我没事,带她回去。”那时萧鸿落就已经感觉到了像是有什么钻进了他的左肩膀,但只是简单地处理了一下。
“二婶,这件事情都是我的错。是我没能照顾好靳姑娘,让她在继安堂出了事。”凌汐跪在地上,面无表情地说道。只是太久没有休息,她实在也太过疲累,疲乏到不想要再说什么话了。
“我说汐儿,流玥又不会医术,你让她去继安堂,就不怕她挑起了乱子,让你难做?”上官湘皱了皱眉头,她听说靳流玥中了毒,奄奄一息,吓得她差点儿魂飞魄散了,“而且你们继安堂就这么缺人手?”
“不管怎么样,也是我考虑不周。没有好好照顾靳姑娘。”凌汐也没有想过解释,只是让长辈担心,和没有照顾好客人,的确是她的失误,这本就无可辩驳。
“二婶。”萧鸿落刚一踏进薜兰轩,第一眼便看见了跪在了地上的凌汐。
“我问过流玥了,她是自己想要帮忙才去继安堂的。”萧鸿落扶起了凌汐,“二婶这样不分青红皂白来质问……”
“你这是什么意思呀?这也不是我让她跪的。”上官湘轻笑了一声,“流玥现在还躺在床上呢,我找来汐儿问两句怎么了?”而且她是长辈,就算凌汐跪着听她说话,不也是应该的吗?以前看凌汐还是个懂事儿的孩子,就是有时候太罗嗦了,总是念着她有病。刚刚叫她来,也知道认错,没想到啊,是在这儿摆了她一道呢。
凌汐冲萧鸿落点了点头,示意他,上官湘说的是真的。
“二婶,我跟汐儿先走了,不打扰你休息了。”萧鸿落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
“其实你没有答应,让流玥去继安堂吧。”萧鸿落温声道。就算凌汐那个时候忙的再厉害,心里面再着急,她也不会让不懂医术的靳流玥去帮什么所谓的忙。
“流玥受了这么大的苦,归根结底还是我的错,没什么好反驳的。”凌汐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
“你好好休息吧,这些天肯定都没有睡觉。”萧鸿落见凌汐都忍不住打哈欠了,现在再说这些也没什么用,还是睡觉来得实在。
萧鸿落坐在了床边,看着熟睡的凌汐,脸上洋溢着惬意的笑容,这时候,心中倒是难得的宁静了。
不知不觉,像是进入了梦境。
“我以为,世俗对女子的偏见已经渐渐消失了,女子可以从医,却没想到。在他们的心底深处,还是存在如此深重的偏见。”
你有没有过一种感觉,所有人都将你当做救命稻草,可你却无能为力。那种无力感,就像你沉入水中。却什么也抓不到。
医者救人,这是我们要用一辈子去诠释的事情。但医者究竟是应该被人高高的捧起,享受那种被所有人崇尚的荣耀感。还是跌入地下,在你尽了所有努力之后,仍然被人打回原形的孤独卑微呢?
医者,是站在地上的。他是人,可以救人,但不是神明。
可我讨厌这种感觉,讨厌被人寄托希望的感觉。我有想要保护的人,可是在我有能力保护他们之前,他们就已经离开了我,而在我有这种想法的时候,其实他们一直都是那样做的。所以我想要成长起来,可以去保护更多的人,也终于懂得了,他们身处于怎样的压力之下。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不应该流露出任何有关于这个选择的不满和愤恨。但人皆有私欲,无欲无求,那是高人才达到的境界。
……
第二天一早,萧鸿落和凌汐就前后脚离开了府里。
继安堂的门口已经拥满了人,里面一层是萧府的亲兵,外面全是来“讨药”的平民百姓,“凌大夫,求你开开恩,救救我们的亲人啊!”
“凌大夫,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没有人会用自己的命来救人的!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我们冲进去吧!”
“是谁这么有病,到处传什么,人血可以救人的呀?”谢常钰一脸无语地问道。
“这不是谣传。我的血的确可以救他们。”凌汐的声音平静地没有一丝的颤抖。
“凌姑娘,什么叫你的血可以救他们,那我们的血呢?”谢常钰稍有些急切地问道。
“我是说只有我的血可以救他们,在找到可以救他们的方子之前。”凌汐多余的也没时间慢慢解释了。
“那我们就赶紧找药方啊!”满修眯了眯眼睛,“你就一个人而已。就算是个胖子,能有多少血给他们用呀?”
“所以,这也是他们堵在外面的原因呀。”凌汐一口不在乎不重要的语气。外面那些人无非是想,趁着凌汐还没死,取她身上的血……
“除了萧府的那两位,你在外面救的就只有靳流玥了。”杜若撇了撇嘴,心里气不打一处来,“继安堂的人也并非全都是可靠的。要不然消息怎么传的出去?”
“妖女,出来!妖女!”
“什么时候救人成了错了?”杜若被外面的声音吵得心烦,忍不住扶了扶额。
“人性如此,即便平时对他们有再多恩惠,真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说要他们恩人的命,那些人都不会眨一下眼的。”谢常钰嘴角扯出来一抹苦笑。在他这些年在江湖上闯荡的日子,凌汐绝对是他见过的人中,少有的善良之人,可惜善人也有许多会遭到不公平的对待的。
亭仙儿握住了凌汐的手,试图安慰她。
“我没事儿,当作没听到就行了。”凌汐轻松地回应道,再在一旁将昨日的药方斟酌斟酌,现在她能做到只有这样了,要是现在跑出去,无论她去哪儿,都只会给那里招致祸患的,还不如按兵不动。
“你们脑子有病吗?这里哪里来的妖女,你们忘记了,之前是谁给你们看诊,谁大老远的连诊费都不收?”杜若终于忍不住了,走到了门口,破口大骂道。
“李婆婆,上次你的小孙子生了水痘,其他的大夫都放弃了,是谁不辞辛苦的照顾他,直到他痊愈?”
“牛大叔,你当初病得躺在床上下不了地的时候,是谁分毫诊金未取,前去给你医治的?”
“还有你们,一个个的还有没有良心?我们就是为了让自己的良心好受些,就在这凭空污蔑他人清白。不对,你们根本就是没有心肝!”
……
这一番话说的那群人终于能够安静一会儿了。
“凌大夫,婆婆知道你是个好姑娘。但是我家那口子真的快要不行了,求你发发善心。我老婆子求你了。”李婆婆一下子跪在了地上,虽然遮住了脸,但只听声音,都知道老人家这些日子,哭的嗓子都哑了。
“……”突然人群中,有一人喊道,“他染上病了,快跑,离他远点儿!”
“是村头的那个傻子……”就是整日待在庙里的那个傻子,也不知道是疯了还是怎么的,平日靠行乞为生。“欸欸~”
“反正怎么样都是死,还不如拼一回,说不定还有些活下去的机会!”
“大家别担心,是妖女害怕了,不敢……”
一个白影一跃而下,踢倒了那两个蛊惑人心的男子,萧鸿落扶住了那个他们口中的“傻子”,将他拉了过来。
“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可以找我。”萧鸿落的语气波澜不惊,却给人一种震慑的威力,“谁再敢上前一步,可以试试还有没有活下去的机会。”
“他没有染病。”萧鸿落见他们有些惊讶的模样,解释道。这个人是曾经受过凌汐恩惠的人,在破庙里偷听到了那些人在商量着要用凌大夫的血救命,所以他就赶过来了,路上遇到了萧鸿落。
萧鸿落越到凌汐的身边,搂着她的肩膀,温声说道,“让你受惊了。”
“还好。”凌汐抬头看了萧鸿落一眼,“外面,他们不会出事儿吗?”
凌汐从前虽然在父亲任职期间,也知道府里总会留些亲兵的,但是现在这特殊时刻……
“不会有事的,交给我。”萧鸿落低沉的嗓音让人听着很安心,凌汐看着他,浅浅一笑点了点头。
满修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挥挥手躲到了角落里去了,他还是去看看那个勇敢的“傻子”吧。
“夫人,公子,外面的人都已经清散了。”进来一个侍卫装扮的人禀告道。
“我,想见那个下毒的人。”凌汐轻声对萧鸿落说道。
“好。”萧鸿落爽快地答应道。他们被关入了天牢,根本不是人随便可以见的。即便是萧鸿落,也只能旁观一会儿他们的审讯。
“你决定了?”亭仙儿看着凌汐,话中似乎另有他意,“你向来都是最明白她心思的人,我相信你的选择也会是她的选择。这件事情并非不可扭转,我们一定还有其他的办法的。”
“我也相信。”凌汐浅笑着温和答应道。
“这种毒会有解药吗?”谢常钰疑惑道。
“只要是毒,就一定会有解药的。”萧鸿落坚定地说道。
“可我听说有一个人,他的毒从来都不会留解药。”凌汐心中无声道。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头发凌乱,浑身血迹的女子,显然她已经受过了许多的刑罚。传闻这捔政寺算得上是大楚新建立起来的府衙,里面的刑罚是专门针对身怀武功的人设计的,每一种都能令人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