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皓月当空。
萧鹤川揽着幼卿坐在台阶上。
“我说过那些混账伤人的话,你都不计较吗?”幼卿轻声问他。
“我只计较你放弃我。”萧鹤川握住了她的手,向着她看去。
“萧鹤川,你真是个傻子。”幼卿的心里满是酸楚,她自己都不敢去回忆,不敢去回忆自己当初说过的那些话,更不敢去想他当时听着心里又是什么样的滋味。
“是啊,我就是个傻子。”萧鹤川微微笑了。
“我还没问你,陈小姐和那孩子……”幼卿抬起了头。
萧鹤川收敛了笑意,将事情的经过仔仔细细的和幼卿说了,只差没对天发誓,“你要不信只管去问李长发。”
“他是你的手下,还不是帮着你说话。”
“你自己看那孩子像我吗?”萧鹤川皱了皱眉。
对于那个孩子,幼卿其实早已经忘记长什么样了,她默了默,说,“可你认下了。”
“我是认他作义子,”萧鹤川捧起她的面容,“老郑是我手下,她们母子大伙儿都认识,没人会觉得他是我亲儿子。”
“那沈小姐呢?”
“是娘和三嫂安排的,”萧鹤川实话实说,“我一把年纪,的确是要结婚了。”
“若是我没有回来,你们是不是已经在一起了?”
“不会,”萧鹤川想了想,就算幼卿没回来,他最多也还是和沈兰亭看看电影吃吃饭罢了,终究还是走不到结婚那一步,“本来是想认命了,但她太聒噪,就算你不回来,这个命我也还是认不了。”
“那你和她说清楚了吗?”
可不要惹上了风流债,耽误了别人。
“说的再清楚不过了,就算她不懂事,但沈兰城懂,不会让她往火坑里跳。”萧鹤川一五一十将自己的事全都和幼卿交代了清楚,他看着她的眼睛,低低的说了句,“现在与四年前不一样了,你相信我。”
幼卿心里一动,她自然明白萧鹤川的意思,他是想告诉她,他现在比四年前更能保护好她,也更能保护好自己。
见幼卿不出声,萧鹤川倾下身,轻轻抵上她的额头,“别再离开我,好吗?”
面对这样的深情与执着,幼卿只觉得心里酸酸涩涩的,但还是避开了他的亲吻,小声说了句,“再等等吧。”
萧鹤川知道她心里还是顾忌着易世开,也没有再去勉强,“好,再等等。”
北江。
萧鹤川将幼卿安置在了酒店,自己则是一连几天都是忙的不见人影。
直到这一天。
昏暗的囚室中,听见走廊上传来的脚步声,易世开神情一震,从椅子上坐直了身子。
他看见有人打开了囚室的门,自外走进来一道英挺的身影,是萧鹤川。
“易先生。”萧鹤川淡淡颔首,被关了这些日子,易世开形容憔悴自是不用多说,平时里养尊处优下的风度也是荡然无存。
“萧九爷怎么会来这里?”易世开的声音仍是沉稳的。
“我救你出去,你和幼卿解除婚约。”萧鹤川直接开口。
“我若不答应呢?”
“你没资格不答应,易小姐还在外头,小姑娘家家的,守着偌大的家产,那些豺狼虎豹还不将她给吃了?”
“萧鹤川!”易世开的眼睛瞬间变得血红,他握紧了拳头,低声喝出了萧鹤川的名字。
“登报解除婚约,你明天就可以回去看你女儿。”萧鹤川仍是那一句话。
易世开闭了闭眼睛,唇角浮起一丝冷笑,“赫连家设计害我,你心里比谁都明白。”
“你自己的手干净,没人能把脏水把你身上泼。”萧鹤川淡淡开口。
易世开沉默不语,不知过去多久,他终是哑声道了句,“我不该让幼卿回来。”
萧鹤川并不理会他,只与随从吩咐,“去拿纸笔来。”
很快有人将纸笔送到了易世开面前。
易世开却不曾动弹。
“怎么,不愿写?”
“易某纵.横商海多年,做的都是正经生意。”
萧鹤川轻笑,“走.私烟土,贩卖军火,也算是正经生意吗?”
“你是军.人,商场上的事你不会明白。”
“我是不明白,我只明白证据确凿,单凭资助东洋人开办工厂这一项重罪,就算你有十颗脑袋也不够砍。”
“你明知道那是赫连冲陷害我。”
“所以我不是来救你了吗?”萧鹤川笑。
易世开微微变了面色,他看着眼前的纸笔,良久后,他终是拿起了笔。
易世开独自一人坐了许久,直到有人来唤他,告诉他可以出去了。
他离开了囚室,看见一道清丽的身影在那里等着他。
“易先生。”幼卿快步向着易世开走去,两人其实分别的时间并不算太久,但幼卿看着眼前这个憔悴的中年男人,几乎要不敢认了。
易世开的神色尚算平静,他看着眼前的幼卿,唇角慢慢浮起一丝苦笑,“幼卿,你我终归无缘。”
幼卿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她的记忆中易世开一直是风度翩翩的,她从没想过他会有这样狼狈的时候。
她也很想问一问他,那些话是真的吗?他真的……和东洋人勾结了吗?
“幼卿,时间会说明一切,我易世开纵然做不成君子,也绝不会去做汉奸,这一点,萧鹤川心里明白。”易世开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他的声音有些低哑,与她吐出了一句话来。
“易先生?”
“我或许一开始就不该打你的主意,”易世开看着她的眼睛,缓缓告诉她,“在保全自己和与你结婚之间,我选择了前者,幼卿,你现在是自由的。”
幼卿的心重重的颤了颤,她看着易世开的背影,有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她回想着易世开临走前的那句话,她——现在是自由的。
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幼卿回过头,看见了萧鹤川的身影。
她看着他一步步的向着自己走近,她也是有好几天没有见到他了,不过短短几日的功夫,萧鹤川瞧起来瘦了些,也黑了些,想来在营救易世开的时候也是花了好一番力气的。
“不用做易太太了,阮小姐,你高不高兴?”萧鹤川停下了步子,与她定定的开口。
幼卿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是纷纷落了下来,她没有出声,只走到他面前将身子埋在了他怀里。
而萧鹤川则是更为用力的抱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