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玄脚步放缓。
因为桑叶的吩咐，屋内只点了一盏灯，烛火昏暗。
闷闷的哭声断断续续从被子下传来，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走得近了，声音愈加清晰。
裹着一身寒气的男人在床前驻足，桑叶面向里侧，并没有看到。
“怎么了？”
“为何而哭？”
沙哑的男声从身后传过来，声音低沉和缓，带着浓浓的关心。
桑叶声音顿住，蜷缩的身体微微僵硬。
是太子，他怎么进来了？
两个时辰前，受大哭喷雾的影响，桑叶不受控制地流泪。
大哭喷雾不是让人简单地哭，它同时会影响人的情绪。
当时桑叶正想着回家的事，被大哭喷雾这么一影响，情绪跌入谷底。
一想到现在不能回家，她就难受。
一难受，就忍不住哭。
一哭，就更想回家了。
就这样，她越哭越伤心，越哭越控制不住，到最后不顾一切放声大哭。
她知道自己的情况没办法跟人解释，只能吩咐紫鸢谁也不见。
紫鸢和翠竹她们都很听话，她安安心心哭了两个时辰，也就是四个小时。
桑叶以为今晚会就这么过去，没想到裴玄来了，听起来似乎很担心她。
“我没事，殿下不用管我。”桑叶声音瓮瓮。
说完，朝床里侧挪了挪。
等了一会儿，身后没有其他声音，桑叶以为裴玄走了，松了一口气。
心间划过一股酸涩，被桑叶忽略不管。
她继续哭。
想着远在另一个时空的母亲，想着那几个无话不谈的好友，想着现代快速便捷的交通，想着肥宅快乐水、空调WiFi和冰西瓜……
越想越难过，越想哭得越伤心。
床前，披了一件白狐裘的男人身姿挺拔，长身玉立。
男人静静注视床上的一小团，眸色忽明忽灭。
他在听，听桑叶的心声。
可惜的是，往常叽叽喳喳的心声，此刻一个字都没有。
不能透过心声知道桑叶为什么哭，裴玄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攥紧。
因为心声的存在，桑叶在他面前几乎是透明的。
他也习惯了掌控一切的感觉。
可现在，他看着她哭，却一点办法都没有，甚至原因都找不到。
这种超乎掌控的感觉，让裴玄心底没来由一阵恐慌。
骨节分明的手握紧又放开，他终是走上前。
长臂一揽，强硬地将桑叶换了个方向。
“到底出了什么事，告诉孤。”
相比刚才，男人的声音多了几分强势。
烛火昏暗，天旋地转间，桑叶面前多了一张放大的俊脸。
一半在灯火的照耀下，更显轮廓分明，线条凌厉。
一半隐在黑暗中，似一只蛰伏已久的猛兽。
桑叶从未见过这位的太子，强势，严肃，眼中是不容拒绝的霸道。
“为何要哭？”
“是谁惹了你？”
“告诉孤，孤即刻派人严惩！”
桑叶恍惚了一瞬。
裴玄说的分明是关心的话，可她在他的脸上却没看到任何关心。
他一如往常板着脸，不，准确地说，那张脸比平时更臭，看着就让人胆寒。
桑叶低垂下头，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恰好滴在裴玄的手臂上。
滚烫，激起一身战栗。
裴玄心口一紧，脸也绷得更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