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吓唬人!”燕十七回头道,“好悬没把老子吓得一头栽进海里去!”
“真的!我真的看到有人掉下去了……”巫灵儿说着,又有些没底气,支吾道,“难道……是我看错了……”
“就是你看错了!要是有人掉下去,前面那船人不早就慌起来了?”燕十七道。
盐万斗却说道:“不是的,十七,真的、真的有人掉下去了!”
沈流芳也点点头,道:“确实。”
“哦?”燕十七揉了揉眼睛,但却并未看到海里面有人在扑腾。
他们距离前面那艘船并不近,如果有人掉下来,能看到的也就只是一个一闪而过的影子而已。但此时高阳照海,一望湛蓝,如果有人在海里扑腾,他们应该能看得到。而且前面那艘船也完全不是停下来的样子,反而开得更快了似的,愈发远了。
“不是你们看错了吧?”燕十七道。
“没有没有”,盐万斗道,“我真的看到有人掉下来了!张伯,你快开过去,咱们看看再说!”
燕十七道:“对对对,别管是不是看错了,追上去再说。”
张伯船开得好,一路追赶,不多时便开到了大概的位置。可是那艘掉下人的船,此时却已经只是海上的一个小点儿了。
“是这里吗?”燕十七四下看去,自语道,“应该是啊,我记得刚才那艘船边有一块礁石,你们看,不就是那个吗?”
大家顺着燕十七的所指看去,只见此时,在他们的右前方不远处,的确有一块凸起的礁石,挺明显的。他们刚才都看到了,这一会儿到了近前,更是不会看错。
“可是这里没有人扑腾……难道真的是我眼花了?”盐万斗道。
“快看!”忽然,趴在船舷左边的巫灵儿指着水面道。
几人都凑了过来,只见海水中有人伸出了一只手,又瞬间沉了下去……
“快!几位阿哥,快将人捞上来!”燕十七回身喊道。
话音刚落,阿发已经一个猛子扎进了海里。
很快,便将这个掉落在海里的人给扛了起来。
萧北墨用轻功一跃,拎着这人的衣领,轻轻松松地将人拉了上来,放在了甲板上。
几人凑近了看去,只见这人穿着一身破旧的黑色布衣、脸上是好像沾染了很多风沙的干黄的皮肤,五官倒是棱角分明、颇有几分俊气的。
此时这人只是躺在甲板上,浓眉下的一双眼睛紧闭着,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该……该不会是死了吧?这可怎么救啊?”燕十七道。
几人都是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
“可是他刚刚还伸手了呢?我们很快就救他上来了,应该不会死吧?”巫灵儿道。
萧北墨蹲下抓起这人的手腕,把了片刻,道:“活着的。”
“那怎么没反应呢?”盐万斗道,“该不是呛水呛晕过去了吧?要不然我们给他按一按压一压?我曾经看过有人救落水的人,都是这么办的!”
阿发和阿财上前来,给这人按压了一会儿。只见这人从嘴里吐出了几口水,但却仍旧是一副昏迷不醒的样子,好像刚才的反应是梦游似的。
“这是怎么回事儿呢……哎,哥们儿,你醒醒!你醒醒!”燕十七拍了拍这人的脸,叫道。
“起开!我有办法!”巫灵儿推开了燕十七,从腰间挂着的那些零碎的荷包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银质鼻烟壶,放到这人的鼻子下,轻轻敲了壶底几下。
几人屏息看去,只见片刻之后,这人的头微微动了下、眼睛也随着动了……
“嘿……我说巫灵儿,你这是什么东西啊?怎么这么神奇!”燕十七惊讶不已。
“这使我们奇巫谷的一种解毒奇香,只要不是很严重的毒,比如说蒙汗药那种小毒,都能解的!”
“你快给我看看!”燕十七伸手要拿过来。
但巫灵儿却已经赛进了自己的荷包里,道:“别急,等你什么时候中毒了,我给你用!看多不过瘾哪!”
“去!”燕十七不搭理她了。
几人同时看向这个缓缓睁开眼睛的人,白晓山越看,越觉得有些眼熟……
啊!想起来了,那天和萧北墨在郊外练剑的时候,看到的那群干活回来的人中,就有他一个!
“兄弟,你……还好吧?”盐万斗问道。
梁怀仁揉了揉头,撑着身子艰难地坐起来,道:“是你们救了我?”
几人听得他的声音淡淡的、还有些冰冷之感,完全不像是很感激他们的样子,一时都有些错愕。
燕十七看向萧北墨,低声道:“哎,是不是你失散多年的亲兄弟啊?怎么和你一样冷?”
萧北墨看了他一眼,没搭理他。
“兄弟,你怎么会掉到海里了?是不小心吗?”白晓山问。
梁怀仁微微一摇头,道:“不是,我是被人给害的。”
“怎么回事?”盐万斗来了兴致,蹲下来兴冲冲地问道。
白晓山和巫灵儿扶着他靠在了船舷上,盐万斗紧跟了过来听故事。
梁怀仁道:“我原本是与几个同样贫穷的兄弟说好了,一起租一艘小船出海。不想今早,那船家临时反悔,将银子还给我们,死活不租了。越如戈邀请我们到他的船上去,我们只得答应。没想到刚上船没多久,他就嚷嚷着……说丢了一百两银票,让人在我们几个身上找……不知道怎么回事,这银票却在我的身上……”
“不仅如此,我还觉得头很晕,想要辩解,却连话都说不清楚。只听他说不能留这样的人在船上,要把我扔下去,让我再找别的船同行……我无力反抗,就被他扔了下来,而且……连游泳都游不动了。”
“几位兄台……”梁怀仁这才抱着拳要起身,感激道,“如果不是你们救了我,我定是要被淹死了……”
白晓山忙按住了他,道:“我们看到有人落水,自然是要救的,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只是那越如戈为何要如此害你呢?你可曾哪里得罪过他?”
梁怀仁苦笑道:“像是我们这种费力前来的穷人,每日里小心夹着尾巴做人都觉得不够,哪里还敢去得罪人?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害我……”
想到自己现在无船可乘,若是还想去仙人洲,必定是要跟着白晓山他们同行的。如果让他们以为自己是歹人,怕是不好留下。
因而只得如实道:“有可能是他忌惮我的实力……不瞒几位,我的武功虽然不如萧兄,但却也说得过去。在蓬莱镇之时,我住在不羡仙下房的通铺里,与越如戈打过几个照面儿。一次他那小厮掉了东西下来,险些砸到我,我本能地躲开了……可能是因为躲闪迅速,让他看出了端倪吧……对了,上次在擂台上,他对燕兄下如此狠手,怕也是为了铲除有竞争力的人。”
几人听了,相视一眼。一想到那越如戈对燕世昭和燕十七的狠手,不免都觉得这人的话有几分道理。
而且不管怎么说,既然是救了人上来,如今他一个人在海上无依无靠的,总不好扔下他。
燕十七问道:“不知兄弟你怎么称呼?”
“我姓木……没有名字,族中排行十三,大家都叫我木十三。”梁怀仁道。
这天下间,除了他的已故的父王母妃外,就只有雪妈妈一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小心使得万年船,即便是出海求仙,他也不能将自己的身份暴露了。不然怕是大业未成身先死。
在所有人面前,他都是木十三。从现在起,他就只是木十三了。
盐万斗笑道:“木兄你的名字倒是和十七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木十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道:“在下一介草民,岂敢同燕兄相提并论?折煞在下了。如果几位不嫌弃,可以叫我‘木头’,我在老家的朋友们,都这么叫我。”
燕十七道:“大家出门在外,不讲究身份地位,只看合不合得来。不过木头这个名字是要比十三顺口多了。如果你不讨厌我们几个,便留下吧,随我们一起去仙人洲。”
其实燕十七并不喜欢这个十分拘谨的人,总觉得他心思很重。但既然不能丢下他,大家一路同行,图个和气吧。
木十三起身道:“多谢燕兄!多谢几位仁兄!”
燕十七笑道:“刚好船上一共五间房,你和灵儿一人一间,我们六人两两一间。要是再有人落水,我们可不敢救了!”
木十三道:“岂敢如此叨扰?我同几位水手挤一挤就是了。空出一间房,几位仁兄还能松一松。”
“木头,你不必多心,如果你不住,那一间房也是空着的。我们几个一路都是这么睡过来的,已经习惯了。”燕十七笑道。
……
多了一人的加入,船上也没有什么变化。木头只是安静地坐在甲板上,并不怎么与他们交谈。他们见木头是个安静的人、而且同他们交谈很是拘谨,招呼了几句之后,也就不特意同他说话了,而是自在地各忙各的。
出师大捷,一路上都没什么大风浪,第十日,他们的船只已经安稳地停靠在了仙人洲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