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正安静地享受着小美人儿的脱衣服侍、含笑看着小美人儿将自己的血衣小心翼翼收好的萧北墨，忽见眼前剑光一闪，那还沾染了他血迹的剑，就已经架在了他的脖颈上。
萧北墨也不恼，只是温柔笑道：“别闹，我现在没有力气陪你玩儿。”
“谁要你陪我玩儿！”白晓山的声音中带着十足的狠意，“我要你做一个取舍。”
“取舍什么？”萧北墨不太明白。
但晓山眼中的决然与狠辣，却是惊到了他。
他从未见过晓山的眼中竟然也有这般神色。
决然常有，但狠辣，却从未见过。
可这一刻，晓山眼中那类似于自己的暴戾的狠，如此分明。
好像一语不慎，就会有让他意想不到的可怕后果。
吓唬我么？
你的确有能吓到我的本事，但绝不是发发狠就可以。
然而却听得白晓山道：“在你自己的命和楚仪凰之间，做一个选择。如果你还要楚仪凰，我现在就杀了你！如果你能保证以后和她一刀两断，我就饶你一命。”
萧北墨愣住了……
你刚刚那般下死手地与我争斗，为的，就只是赢了我，然后向我提出这个要求么？
“虽然你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我相信，说到做到的本事你还是有的。你以为就凭你现在这副窝囊样儿，你能打败我？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若我去杀了你的大美人儿，有你心疼的！”白晓山见萧北墨只是怔怔地望着他不言，还以为他是犹豫了。少不了再发狠地逼迫一番。
“所以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不愿意放弃楚师妹，你也不会杀了我，而是会去杀了我的楚师妹，对么？”萧北墨强忍着笑意，故作认真地问道。
“你的楚师妹……”白晓山嘀咕了一声儿，“叫得多亲热呢……是！我是会去杀了楚仪凰！但你也别想得太美，并不是说我会饶了你的命，我会杀了她之后再杀了你！”
看到白晓山如此一本正经的狠叨叨地说着，萧北墨的笑意实在忍不住了，道：“如果我没记错，是谁说的修仙是为了行侠仗义？怎么变成了滥杀无辜？去杀楚仪凰，你下得了手吗？而且你为什么要杀了她？是因为她从你手里抢了人？”
白晓山被萧北墨给问住了。他的确只是一时怒极才说了要杀楚仪凰的话，只是为了吓唬萧北墨。若真让他去动手，他的确做不出。就像真的让他杀萧北墨，他也做不出。
这人总是能抓住他的弱点，将他好不容易伪装起来的盔甲一语击垮。
还能真的让你看透了去？
白晓山口不对心地嘴硬道：“她不是无辜的人，她自己糊涂和你纠缠不清，死了也活该！至于你，活着也是个祸害，不如死了，世间干净！”
萧北墨的面容和唇色都是苍白的，但眼中的光芒却恍若烈日一般灼人：“你还活着，我怎么忍心去死？留你一人儿在世上，若是哪一日你跟了别人，我必是做鬼也不得舒坦。如此，你说什么便是什么，扔了她吧！”
“你别跟我耍花招！”白晓山手上的剑一紧，已经嵌入了皮肉寸许。
看到一滴血溢出来，很快便与剑上原本的血混在一起，有些心疼，却也还是忍住了。继续发狠道：“你听着，若我发现你与她还有牵扯，我必先杀了她再杀了你！听清楚了没？”
一瞬间，萧北墨的笑容竟是灿若桃花。深深地盯着白晓山，道：“晓山，你放心，我绝不会与任何人有牵扯。”
“哼”，白晓山有些被他的笑容惑了心智，强迫自己清醒地冷哼了一声，随手扔了剑，道，“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且走且对付便罢了！”
萧北墨笑笑，拉住了他的手，道：“好，此生漫长。”
“哼。”白晓山将手从他的手里抽了出来，沉着一张脸，却是很仔细地给他清理伤口。
萧北墨把头靠在床头，有些闲适地看着他，好像丝毫不觉得疼。
白晓山却是心疼他，下手很轻，又时不时地抬头看他一眼，生怕他疼着了。可是这人，却好像没有感觉一样，看起来还挺舒坦。
“晓山……”萧北墨伸出手轻揉他的头，颇有感慨，“你怎么越长大越糊涂呢？从前你多信我呢！”
“谁也不可能永远像十三四岁的时候那么傻，那时候你若把我卖了，我还得乐呵呵地给你数钱！”
“可我卖了你么？”
“你到底对我还是有几分情”，白晓山清理伤口的手顿了下，道，“只是若我不努力守着，以你的性子，这几分情，终究会随着年月而淡。”
若今日我没有去找你、若我一直不再去找你，是不是你我之间，就这样了结了？
“你既不信我，又为何非要抓着我？”萧北墨的声音有些颓然。
他很不愿意听他说“以你的性子”、“你这样的人”，这些话，好像瞬间就将他们推得远隔万里。
从什么时候起，晓山开始觉得他不是好人呢？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惧怕晓山不把他当好人呢？
“因为我信我自己”，白晓山盯住他的眼睛，“我信我自己有本事抓得住你。萧北墨，你听着，你是好人也好，坏人也罢，这一辈子，我要定你了。”
“可在你心里我是个坏人，你喜欢我什么呢？”
“好人坏人，不是那么容易说清楚。我不管这些。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我只知道，你的确是我喜欢的人。”
白晓山将染了血的帕子扔进水盆里，拿了药来给他擦，不再说什么。
萧北墨看着他，一时只觉得很心疼……
晓山是真的长大了。
在他心里，好人坏人再不是可以分明地一语划清。他已经开始以再成熟不过的心态来思考，是非、善恶、感情、生命，关于这一切的感悟，都是成熟的方式。而在晓山成长的这一段途路里，或许最主要的推动之人，正是他。
他清楚地记得，彼时昔年里的蓬莱镇上，他一夜长大。
只是因为爱上了一个人，一生便因此而不同。他本可以成仙，最终，注定要被他累成魔。
因为他不会放手，他一定会带他走。
白晓山给萧北墨包好了伤口，道：“我来给你运功疗伤。”
“我自己调理就好”，萧北墨道，“你去弄些吃的来，我们俩总得吃午饭。”
“也好。”知道萧北墨的倔脾气，定然不愿意让人帮忙。而且毕竟是自己的真气，就算紊乱，也还是自己调理更好些。借助外力，终究不稳。
去问道峰上萧北墨的房间里给他取换洗衣服，又想到这两日萧北墨应该是住在他这里的……纵然萧北墨很快便能自己调理好，他也不想让萧北墨走。索性直接给他下个不许走的命令！因而拿了萧北墨的枕头。
拽了枕头刚要转身，却见……萧北墨的枕头下，压着一个小木雕……
正是在周村里他赢来的那个。
“放在枕头下，也不嫌硌得慌么？难怪人越来越傻，竟然和楚仪凰那样刁蛮的女人纠缠不清。原来是脑子硌坏了！”
嘴里这么嘀咕着，手上却是在这木雕上轻轻摩挲着……他几乎能想到萧北墨每晚看到这木雕时的心情。其实这三年里，他纵然和楚仪凰胡来，却也没有忘了他吧？只是埋在了心底里。
一时心里柔软起来，将木雕小心地给他压在了褥子下。
长生峰的弟子们都去常道峰看会武，整座长生峰都安静得很，厨院里更是一个人也无。白晓山只得热了早晨剩下的几个包子，包好了带回房里去。
见萧北墨正在呼吸吐纳，便是愈发轻手轻脚。
静静坐在床边看着萧北墨，见他的面色依旧如此苍白，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而且奇怪的是……萧北墨的周身，竟然笼罩着一层氤氲的黑气。这些黑气随着他的呼吸吐纳有规律地流转着，完全不似什么对身体不利的东西。
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修仙之人调用真气呼吸吐纳之时，修为高的，周身都是淡淡的薄雾般的外放真气，却不是萧北墨此时的模样。
知道他的身上有太多的秘密，他不说，自己再费力也不能全数参破，便也索性不去在意。静静地靠在床尾等，闭目养神。不知什么时候，竟是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间，有人轻拍拍他的脸。随即便是虽然清冷但却好听至极的声音传来：“这么不关心我？就睡着了？”
“你好些了没？”白晓山顿时精神了，用朦胧的睡眼仔细打量着他。但看到的，依旧是模模糊糊。
“不大好……”萧北墨说了这一句，便当真有些虚弱地躺下。
“哪里不大好？”白晓山忙凑了过来，拉着他的手问道。
“却也不是大碍。真气乱窜，需要些时日稳固罢了。我看我这几日是走不了，只能在你这里蹭吃蹭喝蹭床住。”
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唇上已经恢复了些许血色。只是这些血色在苍白的脸上再明媚，却也明媚不过他那双含笑的眼。
“那就住在这儿吧，不收你房钱。”白晓山就知道他是要赖在这儿的！
自己也是心内欢喜，到桌边去拿了枕头，扔给他：“看你枕头挺好看，便拿了来用。既你要住在这儿，便还是你自己享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