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似窗前雪,我若炉中炭。
欲将君心暖,焚身不得解。
念我身泥淖,怎染君衣雪?
情深不知起,萦萦无尽绝。
惟愿冬日长,君与天寿齐。
我作炊烟袅,共君长相依。”
白晓山说完,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看向先生,道:“晚生不才,能想到的,就是这些了。”
“好!”
“哎呀,这小兄弟作得可真好啊!”
“是啊,听起来情意绵绵的,听得我都思椿了!”
“去去去!你别侮辱了这首好诗!”
台下围观众人在品味了片刻之后,顿时炸开了锅,都说白晓山这诗作得好。
一旁的沈流芳却是微微一笑,摇摇头,不甚赞许。
虽然台下的赞许声很多,但毕竟台下之人多数都是文章不甚练达的,好坏其实也听不出来。白晓山并未因此而觉得满意仍旧是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觉得先生定然瞧不上他的诗作,很没底气。
不过……只要萧大哥能听懂,那便足够了。
不由得又看向台下,目光刚落下,就见燕十七奋力地向他招手,大喊道:“晓山……你作的诗可真好听,比唱的还好听呐!”
听得白晓山狂汗……
人群中亦是一阵哄笑,自是都在嘲笑燕十七没文化了!
被燕十七这么一搅合,白晓山再想要看萧北墨的时候,却见他已经收回了落在台上的目光,耳观鼻鼻观心地静立着,不再看他了。
他想让萧北墨知道,不管我配不配得上你,既然情起了、既然情难尽,这一生,我都会像一缕烟儿一样,缠定你了!而且我还会烧香拜佛地求你长寿,以便能多缠着你几年。你认命吧!
哎……也不知道萧大哥能不能听得懂。
他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在他刚刚看着萧北墨念出这首诗的时候,萧北墨的确很认真地看着他。
白晓山收了心神,有些紧张地看向先生,心想也不知道先生给不给他过。如果不让他过,再继续比斗的话,未免有失公平,定然要再出一题了。或许下一个题目,会比这一题更难呢。
他真的很想要给萧北墨赢点儿什么。
大伙儿又起哄了几句,也都看向先生……台下渐渐又恢复了安静,人人都屏息等着先生的品评。
先生品味了片刻,虽不甚满意,但最终还是很包容地点点头,道:“意境有之、情意有之,然格局略小。世间之情千万种,岂止儿女情长?但你小小年纪,能于八步内成此全诗,实属不易。准你过了。”
人群中又是一阵沸腾,就属燕十七和盐万斗的声音最大。
“先生,这格局可不小啦!就是我大燕太学里,也没人能作得这么好听哪!”
“就是就是!儿女情长多美妙呀!我做梦都想遇到个漂亮姑娘哪!”
白晓山向先生深施了一礼,道:“多谢先生。”
却没什么大喜之感,总觉得自己有些胜之不武。若不是稀里糊涂地上前一步,只怕即便此时,他也未能想出一首好诗来。
先生笑道:“我的话只是自己的一番见解罢了,你千万别放在心上。其实若单以诗句而言,你的诗做得极好。将雪与炭结合在一起的意境,当真独特至极。”
“多谢先生宽慰。”白晓山施礼道。
先生满意地点点头。看向沈刘芳,问道:“这位小友像是有不同的见解,可也作出来了?”
沈流芳上前一步,向先生施了一礼,笑道:“晚生不才,也有一首诗成。若先生不嫌,晚生愿吟来以供一乐。”
先生一抬手,笑道:“小友请吧!”
沈流芳直起了身子,略端了端姿态,待到人群静了下来,方缓缓吟道……
“世人癫狂我独醒,世人皆醒我自醉。
不知世间尘与土,可辩人间禄与情?”
沈流芳吟罢,向先生施了一礼,道:“晚生献丑了。”
先生笑道:“不知小友那末句所言之‘路’,是哪一个?”
“功名利禄之‘禄’。”沈流芳道。
先生笑道:“如此,小友所言之意,便是……不知功名利禄与与情意二字,孰轻孰重了?”
“想来世间之人,能分清之人甚少。说此为千古难题,也不为过。”沈流芳道。
先生点点头,道:“确是如此……”
“小兄弟,你有何见解?”先生又问白晓山。
白晓山痛快道:“功名利禄乃是身外之物,怎能与情相提并论?晚生愚钝,从未被此事困扰过。”
沈流芳笑道:“晓山,你还小嘛,哪里懂得这功名利禄对男人的重要?待你再长大些,就懂得了。”
白晓山笑笑,不予反驳。心里自然是不赞同的,只是不想同沈流芳在擂台上争执罢了。对世间之事,每人见解各有不同,这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先生笑容和缓,未见有什么神态的波动。只是看向剩下的三人,问道:“几位小友可也有成诗者?”
三人皆是惭愧地摇摇头。
先生笑道:“好,看来我今日的耳福就到此啦!”
言罢略一扬脸,向周磊点头示意,便带着那叫清晖的年轻人下了台去。
台上的五名弟子和周磊都恭敬地弯腰垂首,等着先生下了台。周磊这才向前一步,扬起他那红绸包头的小锤子,大喊道:“此届文武双星擂之文擂的状元是……”
“嚓!”一声响亮的铜锣声。
“白晓山!”周磊大声道。
人群中响起一片掌声,连带着此起彼伏的赞许和羡慕。
白晓山有些不好意思,向台下的弟子们抱拳施了一礼,道:“承让了。”
一个周村青年端着一个木头托盘上了擂台,直奔白晓山而来。
“呀!那是十两银子啊!”
“可不嘛……十两银子可不少了!够置办不少东西呢!”
白晓山接了奖赏,向来送东西的人道了谢,却并不是很在意这十两银子,而是向台下看去,心想,怎的没见那画师呢?
“晓山兄弟,我们请了元画师和钟雕师在仙人祠院儿里喝茶,等下咱们用宴之时,我会带着晓山兄弟和那边评出的武状元一道过去的。”周磊道。
“如此,有劳周兄了。”白晓山道。
言罢,不由得又向台下看去,却已经不见萧北墨和燕十七的身影了。想来他们是回武擂那边比斗去了。急着去找萧北墨,自然无心在此多留。问道:“周兄,不知我可不可以……下台去啊?”
“当然可以啦!”周磊笑道。
说着,高举起手中的铜锣,重重地敲了一下,道:“此届文武双星擂之文擂,到此结束……多谢大家捧场儿!”
“这就完啦?”
“其实也挺有意思的!我还想多听几句诗呢!”
“明年再说,明年再说!”
“放屁!老子今年一定中选!再不中选就是五年后了!”
“走走走!咱们去拜会一下白兄弟。”
“沈兄也是个有才学的,我们去认识一下!”
众人或是议论着往武擂那边去了、或是议论着往台上来找白晓山和沈流芳,白晓山听到了他们的话,忙拽着沈流芳,道:“沈兄,我们快逃吧?”
沈流芳点点头,一脸赞同地“嗯”了一声儿。毕竟他也想要快点儿去看萧大侠比武啊!要是错过了,可是平生一大憾事!
于是一把抓起白晓山的肩膀,轻松一跃,便跳到了台下,抓起盐万斗,便往武擂那边跑去……
武擂这边的比拼也已经近了尾声,白晓山他们来得正是时候,台上打斗的两个人,其中之一正是燕十七。另一人一身灰色锦袍,身高与燕十七相当,只是不如燕十七生得壮硕。但一招一式的利落强劲,却是丝毫不亚于燕十七。而且与燕十七比起来,躲闪出招之间,又多了几许灵活。
盐万斗从钱袋里拿出了几块碎银子,将白晓山和沈流芳拽到他身前去,推着他们两人往人群里挤。边说道:“大家行个方便啊,我们的好兄弟正在台上比斗呢……多谢各位仁兄……”
有银子开路,再加上盐万斗的好言好语,他们很快便挤到了萧北墨和燕世昭身边去。
“我刚赢了十两银子,给。”白晓山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银元宝,塞给萧北墨。
萧北墨道:“你自己留着,以后到浮苍山,用银子的地方很多。”
“我问你要就是了。”白晓山直接往萧北墨的怀里塞。
萧北墨推回给他:“我嫌沉。”
“也对。”白晓山又塞回到自己怀里。心想,万一萧大哥忽然来了兴致,要上场比斗呢?
说来奇怪,他也不知道萧大哥到底从吴家拿了多少,反正一路走来,对他们来说,十两银子并不算多。但毕竟是他赢来的,若是丢了,岂不可惜?
“萧兄,他们过了多少招了?”沈流芳挤开了燕世昭,也凑到萧北墨身边来,问道。
“三十几招,这人有两下子。”萧北墨道。
沈流芳自然知道他说的不是燕十七,因为以萧大侠的慧眼如炬,燕十七的本事,在他们交手的时候,萧大侠就已经看出来了。早知道燕十七有两下子,没必要再说一遍。
“那灰衣人叫什么?”沈流芳问。
“越如戈。”萧北墨道。
“刚刚听他们说,这人是南越的三皇子。”沈流芳身边的燕世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