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落看出他的意思，她语气夸张：“你想让我给你带？”
“我可以给你钱。”
“……”
“五百万够不够？”司徒慎之说，“要是不够，我给你一千万，反正我死了以后钱也没用处了，我的钱都可以给你。”
“那我考虑一下吧。”黎落委婉地说，“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农药可不是电视剧里的毒药，喝一口，吐吐血人就没了，这玩意儿喝下去一时半会儿死不了，被发现了就得洗胃，关键是洗完胃之后，你既不会马上死，也不会好起来。”
司徒慎之疑惑道：“什么意思？”
“毒药残余的毒性会渗入你的脏器，让你的肺部慢慢纤维化，这一过程是不可逆转的，在长达一周，或者更久的时间内，你的肺会像煮熟的鸡胸肉一样失去功能……
你想啊，身体里某个脏器都被毒药‘毒’成熟肉了，还是肺这么重要的器官，人生的最后阶段你会有多痛苦可想而知，缺氧，呼吸困难，在生命的最后阶段只能靠仪器吊命。”黎落加重语气，“你真的想用这么难受的方式死掉吗？”
司徒慎之：“……”
他苦巴巴地说：“就没有什么方式能让我死得轻松一点吗？”
“你都决定要死了，干嘛还在乎轻不轻松？”
司徒慎之：“……我怕疼。”
“连死都不怕，还怕疼？”
“不怕死是因为活不好，怕疼是因为……疼真的很可怕啊。”司徒慎之撇嘴，“你帮我想想办法，要是能让我没有痛苦的死去，我给你一千……不，两千万。”
他说得这么认真，黎落却听得有点心酸，她本想劝说司徒慎之几句，但转念一想，他拖着这样的身体，好好活着之类的话估计从小到大都听烦了，现在从自己嘴里说出来，不仅起不到劝慰作用，说不定还会因此失去他的信任。
以后想再从他嘴里套出类似的心里话就难了。
黎落没有立刻接话，司徒慎之催促道：“怎么样，行不行啊？”
“你让我想想。”黎落说，“这件事风险很大，万一做不好，我是要坐牢的。”
“不会，我会留一份录音做遗书，证明我是自杀，不会牵连你的。”司徒慎之听她有松口的迹象，连忙抓住她的胳膊摇了摇，“你帮帮我吧，我给你三千万。”
“这不是钱的问题……”黎落迟疑道，“你先别催，这种事我也没经验，一时半会儿想不到办法。”
“好吧。”司徒慎之说，“我给你时间，你好好想，要没有痛苦，一次成功，最好死得又快又干净，死相还不难看那种死法。”
“……”
从司徒慎之房间出来，黎落好一阵哭笑不得。
季青临想要司徒慎之死，好谋夺他的家产，殊不知被害者本人也存了死志，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表哥表弟俩的目的倒是一致。
也难怪上一世的司徒慎之面对季青临的要挟，那么痛快就答应断药赴死。
黎落回到房间，刚给手机充上电开机，几条信息立刻钻进来，全是未接来电提醒，号码来自季青临。
想起手机断电前一秒司徒慎之那句“我不想活了”，黎落心里一顿。
季青临怕不是听到这句话，所以才急匆匆打电话来确认。
要真是这样就麻烦了。
黎落还没想出对策，手机响了，是季青临打来的。
她镇定了一下心神，滑下接听：“喂。”
季青临马上问：“手机为什么关机？”
“没电了。”
“这么巧？”
“什么？”黎落装傻，季青临在她手机上装窃听病毒的事，她这个阶段是“不知情”的。
季青临果然有所收敛：“没什么，事情办得怎么样？”
黎落“老老实实”把这两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今天司徒慎之把我叫到他房间，对我的态度好了很多，还让我帮他一个忙。”黎落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
季青临立刻追问：“什么忙？”
黎落迟疑了一下，正犹豫着要不要打个马虎眼把司徒慎之那句“我不想活了”糊弄过去，相里安上线：“我查过他的手机，他没有实时窃听到你跟司徒慎之的对话内容，是过后通过录音得知的，在他听到之前，我把录音后面的模糊掉了。”
黎落松了口气，她放宽心胡说八道：“他说蒋叔管他管得太严格了，想让我偷偷带他出去玩。”
季青临：“……”
“我要答应他吗？”黎落问。
季青临似乎对这个答案很失望，语气也不耐烦起来：“你看着办吧，要是能通过这件事跟他拉近距离，带他出去也可以。”
“好的。”
季青临又叮嘱了几句，话里反反复复只有一个主题，让她务必尽快爬上司徒慎之的床，怀上他的孩子。
在他即将挂断电话前，黎落叫住他：“季先生。”
“怎么？”
黎落犹豫道：“你能先预支我一笔钱吗？”
季青临疑惑道：“要钱做什么？”
“我妹妹正在上高三，补课费资料费都要花钱，马上要换季了，两个弟弟也需要添置一些衣服，而且我爸的病，药不能断。”黎落语气诚恳，“你也知道我以前的工作性质，钱是日结，现在到司徒家，工资月结，我现在手头没钱，周转不过来。”
季青临听起来不太想给，但是看在任务有进度的份上，他勉为其难地说：“需要多少？”
“四万块。”
挂断电话，黎落看着手机银行转过来的四万块钱，心情松快了不少。
既然司徒慎之这边有了进度，她也该考虑把家人安置一下，好没有后顾之忧地说服司徒慎之一起对付季青临了。
次日，黎落请了一天假回家。
周家位处城市边缘，和繁华的市中心比起来，住在这片低矮杂乱，没有任何规划的民房里的人，像是被时代淘汰的旧物。
取了钱，黎落兜兜转转将近两个小时的公车路程，借着这个时间，在周小楼的记忆中把周家的过去和现在都捋一遍。
周家一共四个孩子，除了周小楼，还有一个小她一岁的妹妹和一对双胞胎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