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的时候那个人又给他打了个电话。
慕容云飞不记得自己怎么从那个噩梦中挣扎着醒过来，自己的自己坐在空无一人的房间，浑浑噩噩的如同一个迷失的灵魂，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慕容云飞迷迷糊糊爬起来接电话，电话另一头就很快传来那个人的声音。
“你睡了吗？”
慕容云飞头一次冷笑了一声，隔着电话线，那个人反正也看不见他现在的表情有多不耐烦。
“本来睡着了。”
不是这个电话，他现在肯定还睡着。却是沉醉在那个无休无止的噩梦里，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诶，你想不想对我说点什么？”
这又和他对慕容君浩的感觉不同。
慕容云飞对慕容君浩并不好奇，因为在他心里，他早就知道慕容君浩是个如何的人，就算有一天慕容君浩发生了任何的改变，一切也依旧同样没有什么值得好奇的。
因为他早就预料得到。
也就不需要好奇。
因为距离的太近了。
因为早就彼此习惯了对方的存在。无论是多么熟悉或者陌生的举动，都不会好奇。
“慕容云飞，你在听吗。”
电话另一头依旧是柳云的声音，慕容云飞没有作答，他的思绪给自己抛到天上去了，连自己都找不回拉了。柳云说：“慕容云飞，一直和我打电话，很困恼吧。”
不。
慕容云飞在某一刻是这么想的，但是他并没有急着否认。
柳云说：“慕容云飞，不打扰你了。”那句话依旧很安静，很轻，并且极快。
“你可有病吧？”
自顾自挂电话的是这个人，自顾自打电话过来的还是他。
可不是有病吗？
可是柳云说完这句话之后却也并没有急着立刻挂断电话，所以慕容云飞知道他其实是想继续和自己聊下去的。
慕容云飞其实也想。
因为现在太孤独了，可是他还要在对方面前装得一副并不孤单的样子。——就好像那是他的筹码，是他的优势。
慕容云飞知道自己的想法其实很幼稚，但是他本来就还是半个孩子。
但是柳云不挂断电话的话，慕容云飞同样不会挂断电话。柳云或许在猜测慕容云飞的心思，甚至能听出那好似很热闹的声音其实只是电视……
那样一切的伪装不就没有意义了吗？
但是很可笑的是，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突然要莫名其妙的伪装自己？
慕容云飞自己都觉得奇怪。
“柳云，你……”慕容云飞开了口，但是突然忘记自己要问什么。
柳云说：“慕容云飞，后天见吧，我困了。”
这个点还太早了，就算是慕容云飞也不会在这么早睡觉，但是慕容云飞没有说什么，他好似在等着柳云先挂断电话。
看上去就好似那一刻是柳云在依赖他，其实依旧是慕容云飞在依赖对方。
因为依赖的那一方，总是要先看着被依赖的那一方走开，才能彻底死心。
慕容云飞就是这样的人。
他的依赖是不动声色的，从某个角度来看，这是是无人看得出来的。因为一切看上去是相反的，模棱两可的，又或者是可有可无的……谁都觉得一直一副无所谓模样的那一方绝对不是被主导的那一方，事实上，未必吧？
“柳云。”
直至柳云真的要挂断电话的前一秒钟，慕容云飞开口叫住了对方。
那也让柳云愣了一下。
“慕容云飞，怎么了。”
可是从慕容云飞那一头传来的“热闹”的声音始终有增无减，柳云觉得现在的慕容云飞并不他会怎么需要自己。或者该说，和正和一家人聚在一起的慕容云飞，还有孤零零的自己一旦放在一起比较，他觉得自己……
语气说是羡慕，极度之类的话，不如说，格格不入。
“柳云，生日快乐。”
慕容云飞在最后说出了一开始就说好了要说的话。
电话另一头传来很长一段时间的沈墨。
慕容云飞却无法猜测柳云现在的心情，但是应该是高兴的，若是高兴也算不上，至多也就是无所谓或者被嘲笑而言，但是慕容云飞内心深处却深信着柳云并不会真的嘲笑自己。
这是一种怎么样的信任，或者说是了解？
更奇怪的是……这是在什么时候形成的？慕容云飞并不知道。
“慕容云飞，不算数。”柳云直白的否定。
慕容云飞愣了一下，他想过柳云可能对自己做出的很多种的反应，但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柳云轻笑着，说：“慕容云飞……能当着我的面说吗。”
这绝对不是什么难事。
慕容云飞没说话，他或许正在思考柳云的这个问题。而电话另一头的柳云并没想要在这个时候就得到答案。
“慕容云飞，后天见。”
柳云的最后一句话落下，电话被单方面先一步挂断了。
慕容云飞的世界再度回到为了不那么害怕而把电视机开的很大声，但是始终也不过是一个人这样的境况。
比想象中还要更加失落！
慕容云飞本以为一切结束的时候也最多充其量回到了原点，事实上有一种东西叫做“负数”，在原点的基础上，将你打落到比原点更加意想不到的地方。
慕容云飞继续窝在沙发上看电视，这对他而言是现在唯一能做的。
他有点害怕。
这种害怕不知不觉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又回来了，但是没想到的是最后反而在沙发上睡着了……
等到慕容君浩回来的时候到底是几点钟？
慕容云飞根本没有印象了。
只记得一睁开眼睛看见的是迷迷糊糊的景象，还有相比之下很清楚很清楚的慕容君浩的脸。
“慕容云飞，不能在沙发上睡觉，会感冒。”
这好像是慕容君浩回来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
但是慕容云飞居然并不那确定。他可能是有点睡迷糊了。
慕容君浩回来的时候是晚上九点。
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会那么晚，回来之前他就很担心，担心的根源只有一个。——慕容云飞。
“慕容云飞，你吃饭了吗？”
“慕容云飞，不能在这里睡觉。”
还只是九点钟，却也不算是睡觉的时间，慕容君浩试图把慕容云飞叫醒。
“慕容云飞？”
慕容云飞睁开眼睛，看了慕容君浩一眼，但是又闭上了眼睛。
那天晚上慕容云飞发烧了，慕容君浩伸手去摸他额头的时候才发现他浑身滚烫滚烫的。拿体温计一测，果然发烧了。
“慕容云飞？”慕容君浩又冲着慕容云飞叫了几声，没想到自己出一趟门慕容云飞就生病了，慕容君浩忽然觉得心里挺难受的，那种感觉那就是宁可现在生病的人是自己。慕容云飞从小时候起就有那么丁点小感冒和大感冒不断的感觉，身体也不是很好，以前生病的时候慕容君浩总能先发现个苗头，或者提前替他预防一下，这一下烧得有点莫名其妙，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慕容云飞也完全睡着了似的不动，一来可能是因为发烧，二来是因为这点确实让人觉得有点困了。慕容君浩只能把慕容云飞抱到床上，但是不放心慕容云飞晚上一个人，就给放在自己穿上了，替慕容云飞把外套脱了，慕容君浩去他盖好了被子，怕慕容云飞会冷，又去拿了慕容云飞房里的被子。
慕容君浩找了药，叫慕容云飞睁开眼睛吃，慕容云飞迷迷糊糊就着慕容君浩的手把药吃了，之后又喝了口开水就倒床上睡了。
慕容君浩坐在慕容云飞床边，也知道这个时候就算跟慕容云飞说什么他估摸也不会搭理自己，毕竟这样子都是要睡了。慕容君浩摸了摸慕容云飞的脑袋，替他把被子捂好，怕他又着凉了。
慕容云飞突然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眼珠子一直看着慕容君浩，但是好像迷迷糊糊的，又好像不是看着慕容君浩。
慕容君浩总是对他笑的挺温柔的，虽然学校里的人都说慕容君浩是个长得就有点冷酷的帅哥。
“哥，你长得真帅。”慕容云飞咧着嘴巴笑了笑，开口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他自己脑袋还在寻思平时偶尔听见的关于慕容君浩的事情。
慕容君浩也给慕容云飞这句话听得莫名其妙。
但是……好像也有那么丁点高兴。
“傻瓜。”慕容君浩小声骂了句。
“哥……坏蛋。”慕容云飞迷迷糊糊说。
慕容君浩估摸慕容云飞可能是烧坏了脑子，不跟他计较。
一只手伸到慕容云飞额头上摸了摸，不是为了摸慕容云飞的体温，就是跟平时摸慕容云飞脑袋时候一样，只是慕容君浩本来想摸摸慕容云飞的脸，可是最后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没能做到。
好像也不止一次了。
“哥，我……”慕容云飞突然开口，但是说到一半没继续说了。
慕容君浩很温柔看着慕容云飞：“怎么了？不是饿了吧，……你晚上吃饭了吗？吃了什么？”
一向在外人看来冷酷的慕容君浩此时此刻有点子一秒钟变话唠的感觉，慕容云飞迷迷糊糊苦笑了一下，却只是摇了摇脑袋。
心想着，慕容君浩，你对我可太好了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