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他带着夏日和深秋的气息
简蔓2022-09-30 09:012,922

  唐芋第一反应是出事了。

  “白天呢?”她急切地问,“也没回来过?”

  室友点头。

  “那你们应该早点联系我呀!”唐芋扬起了声调,不过紧接着又觉得自己身为女朋友对姜叙都疏于关心,怎么好意思责怪别人。

  “抱歉,我有点儿太着急了。”她掏出手机,拨给姜叙。

  依然无人接听。

  “那个……”本打算转身走掉的室友忽然改变了主意,他顿住脚步,弱弱开口,“是叙哥不让告诉你的。”

  -

  唐芋按照姜叙室友给的地址,打车来到一家位置偏远的酒店。

  站在门口准备敲门时,她的心情很微妙。

  场景太熟悉,死去的记忆又开始攻击她了。

  二十七岁的唐芋有过同样的经历。

  那个极其寒冷的冬日清晨,她全身紧绷,敲开了酒店的房门,亲眼目睹丈夫欢愉的证据。

  犯错的是他,耻辱却全数落在了唐芋头顶。

  她吐出一口气,没有给自己更多胡思乱想的时间。

  面对现实。

  唐芋抬手敲门。

  半晌后,姜叙的声音传了出来:“怎么来这么早?”他不耐烦地抱怨着,“病人都需要休息,你不知道啊?”

  他拉开门,顿时愣住了。

  唐芋审视着他,非但没看出半点生病的样子,甚至觉得更帅了。

  她将目光落到姜叙戴在脸上的那副墨镜上,语气温和地问:“你哪儿病了?”

  “那帮不仗义的家伙……”姜叙无奈地捏了捏眉心,牵起唐芋的手,“来,我跟你解释。”

  -

  唐芋端坐在沙发上,神情平静地等着对面椅子里的姜叙开口。

  气氛莫名变得紧张起来,他被盯得有些心虚:“糖芋圆……”姜叙的唇角浅浅扬起,“你能不能别这么看着我?搞得我像被捉奸了似的。”

  唐芋语气平缓地反问:“那我应该以捉‘什么’的眼神看你?”

  意识到她真的生气了,姜叙起身,几步走到唐芋面前,蹲下来,柔声道:“你先做好心理准备,别吓到。”

  他说着,抓起她的手,摘掉了戴在脸上的墨镜。

  唐芋的手指抖了抖。

  她差点儿认不出来了。

  姜叙的左眼眼周一片乌青,眼白充血,眼皮还泛着红肿。

  一看就是遭受过重击。

  “我爸来过了。”姜叙淡淡地解释,“也不知道他从哪儿听说他儿子成名人了,特意坐了一晚上火车跑来找我要钱。”

  唐芋像是瞬间被人打了几拳,浑身都疼,克制着上涌的情绪,她的声音颤了起来:“去过医院了吗?”

  “嗯。”

  “医生怎么说?”

  “没有伤到眼球,休息几天就好了。”

  姜叙依旧是那副懒懒的语气,仿佛已经完全适应了疼痛。唐芋鼻子一酸,眼泪忽地涌了出来:“对不起。”她起身走到窗前,无措地拿手背去抹眼睛。

  姜叙跟过来,从背后拥住她:“你看,我就是猜到你会这样,才瞒着你的。”

  唐芋握住他的手,使劲吸了吸鼻子:“我不是害怕。”她哽咽着反驳。

  “我知道。”姜叙侧头,鼻尖蹭了蹭她温暖干燥的脖颈,仿佛需要安慰的人是她。

  唐芋回身,捧着他的脸左看右看。

  “别看了。”姜叙拨了拨刘海,试图挡住那只受伤的眼睛,“太丑。老头儿八成也是喝酒喝傻了,以前都是专挑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打的。”

  “他人呢?”唐芋问。

  “走了。掏空我的银行卡,就走了。不过他以后应该不敢来了。”他扯起嘴角,勉强维持着一个笑容:“我还手了。”姜叙停顿了一下,又道,“我这应该算是正当防卫吧?”他喃喃自语,“他打了我十几年了,我就还这一次,也不算过分吧?”

  一瞬间,唐芋读懂了他的愧疚。

  这个总是用漫不经心来掩饰疼痛的少年,在被父亲打得眼睛乌青后,之所以躲进酒店,不愿意见到任何人,并不是因为他的脸上写满了家庭的不幸。

  而是,他对于向父亲还手这件事感到自责。

  唐芋回拥住他,良久后才道:“每个人都应该学会保护自己,可能……”她犹豫了下,还是说出了那句徘徊在嘴边的话,“你的妈妈忘记教你了。”

  姜叙的眼眶热了,他垂头,在唐芋耳畔留下一个吻。

  “我受伤了,糖芋圆。”他的声音低沉了下来,“你是不是应该安慰安慰我?”

  唐芋被他喷拂在耳边的热气弄得浑身一紧:“我这不是……”她咬了咬嘴唇,“正在安慰你吗?”

  “不够。”他的吻落在唐芋颊边。

  姜叙的声音慵懒嘶哑,带着令人无法抵挡的诱惑力。

  唐芋仰头望着他,纱帘过滤后的阳光,炙热被稀释,显得格外温柔和静。

  她伸手抚开姜叙的刘海,那只受伤的眼睛倒映在唐芋的视线里。

  -

  高三快毕业的时候,班里都在传写同学录。

  不知是谁将姜叙的同学录传到了他们班。

  或许大家都想在“叙哥”的青春里留下自己的名字,所以,班里的同学对此展现出了异乎寻常的热情,本子从前排依次往后传,当然也毫无例外地递到了唐芋手中。

  她翻开,前面是个人档案。

  姜叙的字写得就像他这个人,笔法随意,但别具风格。

  他只写了一个名字,那些常规的身高体重星座爱好之类的全都空着,仿佛根本不屑于与人分享。

  而其他同学的留言则与他的淡漠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大多数人都写满了一整页。唐芋看过去,出现率最高的一句便是:虽然你不认识我,但我怎样怎样。

  那些并不被姜叙熟知的同学,在“好友寄语”的那一栏里,祝他前程似锦、得偿所愿、万事胜意、早日脱离苦海,步入新生活……

  分离激发了大家对姜叙的同情。

  三年来,他们一直或崇拜、或传颂、或仰慕着有关姜叙的一切,差点儿忘了,他其实是一个应该被同情的人。

  唐芋翻阅着那些情真意切的祝福,心里莫名有些难过。几次提笔,都没能写出什么。

  相较于其他人,姜叙缺失得太多太多。

  但他却只在个人档案里留下一个名字,将遭受过的所有苦楚独自嚼咽。

  -

  现在,唐芋望着这只触目惊心的眼睛,仿佛望见了累叠在姜叙成长过程中的层层伤疤被一并揭开后的样子。

  涌动的情绪涨满了胸腔,唐芋扯着姜叙的衣襟,踮起脚尖,在他的眼角轻轻亲了一下。“姜叙。”她终于想到了要在他同学录上写下的话,“在你还没有完全学会保护自己之前,让我保护你吧。”

  姜叙怔住了。

  为了缓和气氛,唐芋扯开嘴角,笑着打趣:“被我感动……”

  她的话还没说完,嘴唇就被他擒住了。

  不同以往,这一次,姜叙的吻热烈而带着攻击性。

  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仿佛清爽的青柠撞上沉静的檀木,携裹着夏日和深秋的气息,铺天盖地地席卷了唐芋。

  她招架不住了,身子渐渐发软。

  “姜叙。”唐芋喘息着叫他,“我喘不上气了。”

  他伸手扶住她的腰,垂头蹭了蹭她的鼻尖:“起码要到这种程度。”

  “可是你故意隐瞒我这件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唐芋不满地朝他肩上狠狠捶了一下。

  “哦!”姜叙俯身,“那要不我再好好跟你道个歉?”

  唐芋笑着推开他:“别耍赖,怎么惩罚你我说了才算。”

  姜叙重新将她拉进怀里:“行,准备好了。”

  “别闹……”唐芋突然想起了什么,“你今天上午有专业课吧?”

  “请过假了。”

  “那你现在还有别的事儿吗?”

  “本来是有个拍摄的,但我这副尊容……”姜叙耸肩,“推到下周了,你要是不来,我就准备和齐海一块找地儿去滑滑板了。”

  “所以除了你的室友们,我还要排在齐海后面。”唐芋哀怨地瞅了他一眼,“起码他们都知道你的行踪。”

  姜叙失笑道:“你犯得着吃他们的醋?如果不是齐海刚好撞上了,你觉得我会主动告诉他我这么大一人了,还被自己老爹打成这副德行?我又不是脑残。”

  不想让他再回忆起不愉快的事,唐芋转移了话题:“我想到怎么惩罚你了。”她举起一根手指,“先放了齐海的鸽子,然后……”

  姜叙手机响了。

  恰是齐海打来的。

  他接起来,欠欠地开口:“有人让我放你鸽子呢。”

  “姜叙!”齐海的声音压得很低,语调也十分严肃,“我不能去找你了。”

  感觉到他情绪不对,姜叙收紧了嘴角:“怎么了?”

  “刚刚下车的时候,好像被人跟踪了。”

  “被谁?”

  电话那头的齐海沉默了一会儿,才道:“离得远,我也没看太清,但……”顿了顿,他说:“好像是你爸。”

继续阅读:第六十二章 两千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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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鸟芋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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