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随着阵阵不算重的敲门声响起，床上的人在微弱的光线下睁开了眼睛。
甘戈从床上坐起来，看了一眼手机的时间，随后轻手轻脚下了床。
门外，是一起的同事，正是那位带着黑框眼镜的青年，青年见门打开略微睁大眼睛看着此刻虽有些懒散却气势冷凝的甘戈，压低声音道：“那个叫文秀的女孩醒了，大家都在等你和止息过去商量事情。”
甘戈垂着眼帘不见多少认真，不过却也应道：“嗯，我知道了。”
接着，就是关门声，青年男子眼神动荡了一下，随后离开。
等甘戈和止息过去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了。
这是酒店的一处包厢，喝茶小聚的地方，倒也清幽，不过这屋子里人多了，就显得空气都带着一丝混浊了。
甘戈眉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随后沉默着和止息坐到了比较空的一处沙发上。
黑框眼镜的男子站起来伸出手对着缩着肩膀坐在一旁的女孩介绍道：“左边的这位是我们的领导，止戈，右边是我们的同事止息，他们是兄弟，也是他们救了你。”
文秀站起来，有些厚的刘海让她的眉眼显得怯生生的，她对着止息和甘戈的方向鞠了一躬道：“谢谢你们。”
“不客气。”止息回了一声，眸子也礼貌地朝着文秀看了看。
不过文秀的眸子却是偷偷打量着甘戈，甘戈没什么言语，眼神更是没向文秀看过去一眼，只是弄着手里的手机。
文秀最后向止息点了点头，坐了回去。
甘戈弄好后，才抬眸扫向在场的人，说道：“说吧，到底有什么事情需要所有人来商量。”
语罢，甘戈就好整以暇地靠在沙发上给了所有人一个堪称冷漠的眼神。
戴黑框眼镜的男子扶了扶镜框，坐直了些许，说道：“你们没来之前，文秀姑娘说，她的家人要把她拿去祭祀山神，就是所谓的活人献祭，听说这是把活人关在山神庙里，不吃不喝七日，说白了就是饿死，最后再埋葬在特别的墓穴中，就算是完成了仪式……”
“我不想死，你们救救我……”文秀突然情绪激动整个人打颤，眼底的阴霾如何都散不去。
大东的心情也是有些复杂，眼前的少女可是他的青梅竹马，最后他揽住文秀的肩安慰道：“别怕，有我们在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的，而且现在是文明社会，杀人祭祀是犯法的，村长他们不敢的，不怕。”
文秀却是在大东的肩头猛摇头，声音微颤带着害怕还有压抑的怒火：“我阿爸就是个老古董，他会的，我亲耳听到的，他觉得天祈山如今的腐坏就是因为信仰和虔诚不够，他要用我祭祀，去成全他那不安的心！”
“这……”大东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据老一辈说，以前确实会用活人祭祀，也就百年前的事情，不算多久远，而村子里大部分人，依旧迂腐……
黑色镜框的男子默了默，说道：“如今就只有先把文秀姑娘送出去避避了，等解决好了这里的事情，再回家。”
众人觉得这方法可行，就纷纷点头赞成。
不过文秀却是激动地直接站了起来，拒绝道：“不要，这样就算日后回家了，他们都不会对我好了，村子里你们封建，我跑出来就不打算回去了，我绝对不要回去！”
“那这该怎么办？文秀姑娘你说。”黑框眼镜的男子眉头皱起，声音也冷了一个调。
女孩子，真的太过麻烦了，这天祈山，更是个大麻烦。
文秀见所有人看了过来，本来有些怯生生的眸子却慢慢坚定了起来，她看向在场唯一没有在意她的甘戈和止息，伸手指向甘戈，似集了所有的气力道：“我要嫁给他，你们是外地人，这样我嫁出去我就不用死了，也不用受他们的白眼了。”
“文秀！”大东也站了起来，有些急，他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可呼吸了几口气之后还是没说出话。
其他人已经呆住了，反而都看向了甘戈。
甘戈这才掀起眼帘看向了文秀，苍灰色的眸子静默如一片沙海，广袤无垠可也让人觉得压迫。
不过当他的唇角勾起笑意，不仅是眼尾的朱砂泪痣如凝结了的血珠，更连那双眸子都更深邃了，“你说要嫁我？”
文秀听到甘戈的应声，忙点头带着一丝激动，再夹杂着一丝紧张道：“是……我挺喜欢你的，虽然很唐突，可也是缘分，我长的也不差，我还有钱，我身家有一千万，只要我出嫁，就能拿到。”
“一千万……”甘戈状似思索让这三个字从舌尖滚出，不过转而他就看向了止息，似是带着一丝疑惑问道：“哥哥，我只值一千万吗？”
止息从文秀对甘戈表白时就凝沉了眸子里的浅光，结冰般生人勿近的冷寒，他敛了敛眸子，道：“小戈是无价之宝。”
甘戈唇角的笑意更深，看着止息的眸子却比之前柔和得如春回大地，转而看向文秀时就是一片冰冷，语气也极近冷漠：“听到了吗？我哥哥说你配不上我。”
“我……”文秀面上一片燥热，手足无措的愣在原地。
还是大东上前拉着文秀坐下，叹息一声道：“别闹了，总会有办法的，你不用这么激进。”
文秀只是点了点头，再没抬起眸子，只是手缴着衣角证明此刻她的心情并不平静。
止息在一片静默中缓缓开口道：“活人祭祀的方法本就是盲目的，并不可取，我会祭祀之法，祭祀我可以为天祈山做，所以最主要的就是说服天祈山的人来让我主持祭祀。”
黑框眼镜的男子摇了摇头，带着肯定道：“希望不大，他们一来不信任我们，二来这种古老的民族大多有自己的信仰，就算现在是归于政府管辖，可很多东西是连政府都不敢去触碰的。”
他们疯魔般的信仰，传承了千年，那可是比邪教都难以对付的。而他的家乡曾经也是那样……
就算隔着厚厚的镜片都能在那眸子里看到无奈，深深的无奈。
“他们是错的……”止息深棕的瞳眸里似隔了亘古的荒芜，让人只觉萧索，只是因为半敛着眸子旁人看不清。
把他们的害怕和贪欲加在信仰里，是错的，也是对神明的枷锁。
止息承受过这样的信仰，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