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星洲的天空格外明亮，空气中也多了丝幸福的味道。
面线伯坐着轮椅帮客人浇面线的汤头，玲姐则在摊前端着面线招呼客人。
一排十五个红头巾在阿贵的带领下去上工，红头巾们整齐的喊着玲姐早。
“姐妹们早！晚上哪个想换换口味，就来吃面线，以后凡是红头巾姐妹，只收半份钱！”
阿贵直言这可是赔本的买卖呀。
面线伯妇唱夫随起来：“亏不了，只求姐妹们捧人场，别让这摊子倒了！”
“你呀，就是好命，娶到了我们阿玲，你放心吧，阿玲的人缘最好，有姐妹们在，你的摊子倒不了！”
阿贵笑嘻嘻地领着姐妹们走了，面食的雾水罩在二人幸福的脸上。
面线伯与玲姐对视，幸福的笑着。
天晴也没闲着，肩上单着红蓝两帮姐妹的活计，四处奔波起来。哈李先生得知天晴难处，推荐天晴同一名姓沈的老板见面。
咖啡馆里，天晴和小蝉站在桌旁。一名年近四十，看似绅士的西装男子坐在桌前上下打量着二人。
“红头巾都像你这么漂亮吗？”
天晴很尴尬，不知该如何回答。
中年老板转而指向小蝉，问她为何没有戴红头巾。
“我以前也戴的，现在不去工地上工就不用戴咯。”
小蝉照实回答。中年人很是满意，漂亮女孩子当然不能做苦工，用说教的口吻让天晴也学着点。
说着说着，中年男人开始不着调，指着小蝉阴阳怪气起来：“要不是给哈利先生面子，我真不想见你……我的工地上从来没用过女工，我怕招惹是非，有一群女人在工地上扭来扭去的，男工还有心思干活吗？”
“沈先生，你不想用女工没关系，也不用说这么难听的话吧？小蝉，我们走！”
现下姐妹们是没有活干，但也不会自轻自贱、任人拿捏。天晴拉着小蝉转身就走，小蝉临走时不忘狠狠挖男人一眼。
刚走出咖啡馆，天晴和小蝉迎面遇上了被四五个人簇拥着的叶鹤鸣。
天晴连忙回避，一把拉住小蝉向反方向走去。小蝉却很兴奋，向叶鹤鸣挥着手。
叶鹤鸣发现了天晴，示意随从不要跟着，向天晴方向追去。
“你冲他挥什么手啊？”
“熟人嘛，在街上碰到，不打招呼不礼貌的……”
小蝉噘着嘴卖萌，天晴没好气地推着小蝉。
见二人加快了脚步。叶鹤鸣干脆跑了起来，拦住天晴。
“欧阳小姐，来喝咖啡啊？”
天晴不抬眼，只是应付了一声就要走。
“别急着走啊，我们谈谈合作吧……”
叶鹤鸣十分诚恳，天晴打算先听听看，便随着叶鹤鸣又回到了刚刚那家咖啡馆。
万鹤堂近来新开了几家店铺，可手下的人都是粗壮汉子干不了细活，目前需要招聘大量女工。
叶鹤鸣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我知道欧阳小姐手上有女工，正在四处找开工的地方，不如我们合作，两全其美。”
天晴碍于常玉蝶的原因，并不打算接下这活，推脱着姐妹们干的都是重活。
没成想叶鹤鸣也是做足了功夫才来：“不是啊，就比如小蝉小姐，你们在牛车水的点心铺我可是去过不止一次，她做的很好呀。”
小蝉听到了表扬，嘴角不住的上扬。
天晴无奈表示并非每个姐妹都是能说会道，有的姐妹明确表示只愿意干力气活，不愿在人前露脸。不过天晴还是十分感谢叶鹤鸣的好意。
说完，天晴起身要走。
小蝉不好驳叶鹤鸣的面子，拉了拉天晴，示意她为之前的事感谢一下。
“哦……点心铺的事，听说您帮了忙，谢谢。”
“小事，不足一提，不过，这真是个很好的机会，欧阳小姐要不要再想想，假如万鹤堂新开张的这几家店铺都招满了人，再想合作也没有机会了。”
天晴点了点头，不卑不亢出了门。
忙活了一整日，太阳都落山了，天晴还是没有找到活，坐在面线伯的摊子上发着愁。
有红头巾在闲逛，可见并不是都能出工。美花和小翠在写信伯面前排着队，有一个大娘在写信，絮絮叨叨说个没完。小翠虽然着急，但只能等。
“天晴，这真是个很好的机会，你不能因为自己的原因放弃呀！”
事不关己时，小蝉也是可以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评判天晴。
天晴清楚叶鹤鸣是好意帮忙，可拒绝他也是出于大多数姐妹们的利益。昨日下午，为了找活时更加对口，天晴先征集了姐妹们的意见，大部分姐妹更倾向于干体力活，不愿在人前抛头露面。还有很重要的一点事，政府公布法令，不让男工过番来。可星洲很多地方都打算盖大楼，未来最缺的就是女工，如果姐妹们现在放弃，工地被别人占了，到时候后悔也来不及。
“就算每天能在工地上开工，那也是卖苦力嘛！万鹤堂给的机会可以让姐妹们穿的漂亮一点，有机会认识更多的当地人，嫁得更好才更有奔头啊！”
天晴摇了摇头：“不是每个姐妹都和你一样，想有更好的奔头，大家更需要安稳的开工。”
小蝉撇着嘴，可不相信这话。
正在洗菜的玲姐听见天晴的话也是十分赞同，天晴能做到大家姐的位置，自是心思更细腻，考虑事情更周到。 玲姐过番多年，很是明白姐妹们来星洲的目的，无非是赚点钱回家。在工地干活家里人也都放心，如若在招待客人的地方开工，反倒不放心。小蝉呲溜站了起来：“封建！就是这个词！雪亭教我的，我就不信，没人和我一样！”
天晴笑着称：“有是当然有的了，阿贵就想去点心铺开工，她不愿意上工地，原因就是不好拍拖呀！”
“可是小翠就不一样咯……天晴说她身体弱，好意安排她去点心铺，可她不愿意……”说着，玲姐指向街对面的小翠。
小翠终于等到了，她和美花几乎同时将信交给写信伯。
“你们两个，我先读谁的信呀？”
美花知道小翠急不可耐，打趣着先看小翠的。
写信伯点头，撕开小翠的信读了起来。
小蝉很不理解，小翠可是点心铺最能干的姐妹，很多客人都是看见她才买的点心。
玲姐一边招呼着客人，一边解释道：“就是啊，因为每天要被男人看，又总有人夸她漂亮，所以小翠担心美花的哥哥知道了会生气，怕做不成美花的嫂子。”
小蝉本就是快人快语、嫉恶如仇之人，得知小翠还未进门便倒贴钱，男人更是小心眼，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天晴——小蝉——玲姐——”
王巧玲的出现恰到好处。天晴和小蝉连忙上前拉住王巧玲的手，格外亲热。
玲姐也热情地问候着：“巧玲怎么来了，今天不忙吗？”
“就是忙嘛，所以才来的……天晴啊，能不能找两个姐妹帮我呀？”
王巧玲手艺很好，加上阿九的宣传，每日做的海南鸡饭都不够卖。近来天气热了， 一到中午就有人点鸡饭，开始阿九一个人跑腿还凑合，可现在实在送不过来了。
玲姐放下手中的碗筷，琢磨着叫谁去合适。
天晴想着红头巾姐妹有点心铺兜底，可蓝头巾只能打些零工，眼看着就快坚持不下去。若是派到巧玲那边做活，对蓝头巾也是个安慰啊。但怕红头巾姐妹们多想，便去征求玲姐的意见。
玲姐有些疑虑，但话锋一转道：“你是大家姐，大主意你拿。再说你做事一向公道，能服众，再说，薛金枝把蓝头巾托付给你，你是要管的。”
天晴会心一笑：“玲姐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巧玲，晚上我们去蓝头巾那边，让你挑两个。”
王巧玲打趣道：“行，我都听头家娘的！”
“去你的！你的头家是邝海生，几个月没信了，不许再拿他取笑我！”
小蝉和王巧玲对视一眼，二人都看出了天晴脸上的惆怅。
突然一声哭嚎，小翠捂着脸哭了起来。
美花连忙安慰：“小翠！你别哭！我们这就回三水，找我这个没良心的哥哥算账去！”
小翠拼命的摇着头，往豆腐庄跑去。美花急切地跟在身后。
天晴预感有事，下意识的就向豆腐庄追去。小蝉、玲姐和王巧玲也都跟着上前。面线伯摇着轮椅，使劲张望着，却爱莫能助。
小翠冲进宿舍，快速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小翠，你要干什么？”美花冲了进来。
“我走！”
“好，一起回三水，你看我怎么收拾我哥！”
“我才不回三水呢！他娶了媳妇，我怎么见我阿爸阿妈？”
美花拉住小翠问她能去哪里。小翠也不知道，为了脸面去哪都行，终究不会再待在豆腐庄。
“你不用这样，我哥就是个糊涂蛋！等我写信回去骂他，把他骂醒了，让他来星洲找你！”
小翠冷笑一声，现在说这些全是废话：“他已经娶媳妇了，用我寄给他的钱！来星洲找我？干什么？让我当二房啊？骗子，他就是个骗子！开始说什么要先还清盖房子欠下的钱，现在又说星洲不许男工来，他就是不想来！从开始就没想娶我！”
小翠哭叽着，胡乱塞了一通就往外冲。
天晴等人跑进豆腐庄时，小翠已冲出宿舍，二人在阳台拉扯着。
美花一把抱住小翠：“你不能走！星洲这么乱，你谁都不认识，离开豆腐庄你去哪啊？”
“我去哪都行，只要没人认识我！”
“我哥负了你，可我是你最好的姐妹，不能不管你！”
小翠却坚持要走，豆腐庄所有姐妹都以为她是要嫁给美花的哥哥，如今却落得这样下场，自己不走难道等着姐妹们看笑话吗？
可美花还是死死抱住小翠不撒手。
“你想羞死我，臊死我，逼死我吗？”
见美花仍旧无动于衷，小翠急了：“好，我就死给你看！”
说着小翠就要跳楼，美花在后面死死抱住，一刻不敢松懈。
天晴望见不远处的大红布，立刻向小蝉和王巧玲使了个眼色。二人会意，连忙跑去拿红布。
美花和小翠推搡着。小翠突然用尽浑身力气向美花撞去，越过二楼的栏杆就往天井跳。美花被撞了一个踉跄。连忙去拉，可根本没抓到小翠的手。
小翠跃下空中的一瞬间，小蝉和王巧玲拽着红布来到小翠坠落的正下方，红布另外两个角迅速被玲姐和天晴拉住。
“砰”的一声，小翠重重砸在了红布上。红布从中间撕开，小翠掉在了地上。幸亏红布的缓冲，小翠并没有大碍。
美花从楼上冲了下来，很多姐妹也凑热闹似的围在小翠身边。
“你们干嘛不让我摔死啊——”
小翠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天晴上前一把搂住小翠，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天晴安慰道：“你看这红布，是我见有些姐妹的红头巾旧了，就买了这些布来，要给大家换新的，没想到先救了你呀。你不要走，红头巾都是你的亲人，没有人嘲笑你的！”
“我也不想死，可我真的没脸留在这，我不能看见美花，我也没法见大家……天晴，你就让我走吧，留在豆腐庄，我羞得慌，臊得慌，活不下去的！”
天晴无奈松开了抱着小翠的手。
小翠起身捡起了自己的行李。
“这世上从来没有一个过番来的女人叫小翠，你们都忘了我吧……”
说完，小翠毅然决然出了门。玲姐上前拉她也被甩开。
小翠逃也一样跑出豆腐庄，跑出这个她生活了几个月已经熟悉的地方。
美花在身后大喊着：“小翠，是我哥对不起你！我回去烧了他的房子！”
小蝉闻言忙制止美花：“行了美花，不要再提你哥了，越提小翠不是越难受？”
望着小翠远去的身影，美花过意不去，歉疚地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新建成的南兰老宅门前热闹非凡，南兰站在那里接受着十几个朋友的祝贺。其中有三个洋人，七八个中国人，还有几对夫妇，想来他们都是星洲某个领域的重要人物。
天晴以及几十个红头巾整齐的站在新宅左侧，另一侧站着陆雪亭，来福等几个男工。南兰等人欣赏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只可惜小翠、美花、七姑娘不在。
南兰站在中心位置，同众人寒暄道：“我这老宅重建本来是件小事，所以也没请那么多人，只是请了建筑界的各位朋友来看看，帮忙挑挑毛病。”
“噢，这么精美的建筑，我们没有毛病可挑。”
“不不不，埃菲尔先生，你一定要挑，这是对我这个朋友负责，别怕这些女孩子们记恨你。”
说着，南兰顺手指向天晴一众红头巾。
红头巾们眼神交流一番，并不明白南兰小姐此举何意。
南兰笑着同面前的客人介绍着。老宅重建工程虽不大，但对于当时还是红头巾新人的天晴来说难度可不小。
“这些女孩子在工地上干起活来比男人丝毫不差，但质量到底怎么样，留下了哪些缺憾，可就要劳驾朋友们帮我把关了……天晴，就由你带大家参观吧，这都是内行里手，你若介绍不仔细，便是怕人家挑你的毛病咯。”
天晴会意，并未辜负南兰一番好意，落落大方道：“放心吧，南兰小姐，有这么多建筑界的头家来，是我们的荣幸，若是施工中有什么错误，请一定指出来，我们立刻改，随时翻修，不要工钱，将来您住进来发现哪有问题，我们也可以随时来维修，也不要工钱……哎呀，我说远了，头家们，请吧！”
说着天晴大方地领着众人进了南兰老宅。天晴的不凡言谈给这些建筑师留下深刻印象，好感度倍增。一旁的陆雪亭凑了过来：“大嫂，你可真是善良又有智慧呀。”
“没夸你这个设计师，不开心了？”
“那怎么会？我难道看不出大嫂的一番美意？”
“美意？”
南兰明知故问，带着丝趣味看向陆雪亭。
“大嫂让天晴带大家参观房子，难道不是为了红头巾的生计？”
“是我害得她们暂时没工可开，我总该尽力做点自己能做的事……那栋大楼，你二哥还挺沉的住气啊？”
“他早沉不住气了，但他又不敢跟你谈，说是要把这件事情交给我。”
南兰有些诧异，问道：“那小弟为什么不开口？”
“我为什么要开口，大嫂这么做一定有这么做的理由。”
南兰看了眼陆雪亭，嫣然一笑。
领着众人参观完新宅，天晴同来福说了几句，便赶忙回到豆腐庄给姐妹们送去好消息。“参观的过程中就接到了两单活，还有三个老板预订了两个月以后的工地！”
玲姐看着天晴，这才反应过来。看似南兰小姐让人挑毛病，实际是在帮姐妹们揽活。
“天晴啊，七姑娘真有眼光，你这个大家姐，厉害！”说着阿贵伸出了大拇指。
天晴不敢自夸，称是机遇好，碰到了南兰小姐这样的好心人。
说着天晴犹豫起来：“但这些新头家的工地之前都没用过女工，对我们还有些怀疑，所以我提出了试工。”看着众人疑惑地目光，天晴解释道：“红头巾上工地，前三天算试用，不拿工钱。”
姐妹们盘算着这也太不划算了，天晴接着道：“如果他们觉得我们干得不好，三天后我们就不用去了，但如果对我们做工满意，就要签订合同，之后每天每人的工钱是八毛五。”
阿贵掰着手指头算了算：“白干三天，工钱涨到八毛五，划算的！”
众人一片议论纷纷，都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玲姐也算明白了：“好呀好呀，七姑娘要是知道我们的工钱能涨到这么高，肯定高兴的不得了啊！”
姐妹们在外面欢声一片，高个子的美花倒成了小可怜。美花呆呆地望着小翠的床铺，掉着眼泪。
天晴悄悄进了屋：“美花，听说你好几天没出屋了？”
美花哭丧着说对不起小翠，让天晴收回自己的红头巾自己好回家找那没良心的哥算账。天晴轻轻擦去美花脸上的泪水，笑着道：“你哥哥新婚，就算你回去，还真点了他的房子？”
“可他不要脸，骗了小翠！小翠一个人……我担心的睡不着觉啊……”
天晴在美花身边坐了下来：“今天见到来福了，你不是求他去帮着找小翠嘛，来福还真尽力，找着了。小翠在一处高级公寓找到了活干，打扫卫生，有时候也帮个别头家烧饭，按月发工钱，赚的也不算少，你就放心吧。”
听见小翠暂时有安身之处，美花立刻询问哪天能去看看小翠。
“她不想见我们，就是不想有人知道过去的糗事，她想重新做起，你又何必现在去打扰她？等她想通了，自然会来找你，你们还是一辈子的好姐妹。”
美花点着头，可眼泪还是不停的掉着。见美花听进自己的话，天晴趁热打铁把明日试工的好消息也一并告知。并接受玲姐和阿贵姐提议，让美花明日带队。
美花一擦眼泪：“放心吧天晴，我一定好好干，多赚钱，还给小翠！”
天晴见美花释然了，这才放下心会屋里做起胶底鞋。
夜已深，天晴配着玲姐、阿贵和两个老红头巾在路灯下做着胶底鞋。
天晴扭了扭脖子道：“今天能做出五双来就好，明天我再想办法找旧轮胎。”
四人点着头，马不停蹄地缝着鞋底。玲姐正在穿鞋带，她们用的不是红布条，而是蓝布条。
东方日出，七名红头巾由美花带队，排列整齐在豆腐庄门口。姐妹们穿的都是胶底鞋，红头巾也都是崭新的。天晴拿着一串蓝布条的胶底鞋出门。
“蓝头巾的五个姐妹会在街口等你们，到时候把这五双鞋送给她们。”
美花看着鞋：“天晴，这是你们昨天晚上赶出来的？”
天晴笑了笑：“是啊，我们的姐妹都有胶底鞋，不怕钉子扎脚了，也不能让蓝头巾姐妹们冒险啊。”
美花一脸认真地竖起大拇指。本来还担心蓝头巾融入不进来，现下有了这五双鞋就算是自家姐妹了，也不怕人家不服气。
“天晴，我们是一起过番来的姐妹，干活你是把好手，但我也不差，不服你，可论心胸、论头脑，我佩服你！”
天晴笑了笑，拿出大家姐的气势看向众人：“以后不光自己干，也要带好姐妹们，敢在头家面前为姐妹们说话，若是我们有错，也要敢在头家面前认错，寻求改正的法子。”
“记住了！我的大家姐！”
美花深深鞠了一躬，带着姐妹们走了。
天晴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才体会到了七姑娘曾经奋斗的心路历程。
楼道里，一名上年纪的妈姐对小翠道：“这间公寓的老板人很好的，常给小费，我都不舍得给你做呀！”
“那就留给您做。”
老妈姐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也不是啦，他……老板其实有家，这是他偶尔带女孩子来玩的地方，都是些不正经的女人，我嫌晦气呀……”
见小翠直撇嘴，妈姐提醒道：“我是老女工，我嫌晦气可以，你不能嫌呐，嫌你就要丢饭碗了！丑话讲在前头，老板面前，千万不能表现出一丝厌恶来，不然老板一句话，你就要被撵走了！”
小翠连连点头。
“记住喔！”说着妈姐领着小翠去了公寓里。
此时，坐在公寓里的男子不是比人，正是喝着咖啡的陆雪樵，对面正坐着一个的金发碧眼的洋妞。女人穿的很性感、暴露。
“老板呀，新来了一个女工，明天起由她打扫您的房间，您有什么要求，直接吩咐她做就是！”
“换什么女工？你做的不是蛮好吗？”陆雪樵有些不耐烦。
妈姐一脸为难，希望男人可以体谅自己上了年纪，一个人管着好几套公寓，实在做不过来。
“……新来的这个蛮好，能干的，以前在工地上做过的，戴红头巾的那种！”
妈姐细数着小翠的好处，男人想到自家工地里的红头巾都是粗手粗脚的，连忙拒绝。
“不黑的，也不是粗手粗脚，要不然老板您看一眼？实在看不上那就还是我为你做了。”
说完，妈姐向后挥着手，侯在门口的小翠走了进来。
陆雪樵被清秀、标志的小翠惊住了。
“你喜欢呀？”对面的洋女人用英语调戏道。
“没有啦，不要乱讲……”
转而陆雪樵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对妈姐道：“哎，女工嘛，能做事就行了，就她吧……”
小翠鞠了一躬：“多谢头家，那我先去收拾厨房和卧房。”
陆雪樵没话搭话道：“先切点水果来。”
小翠应声去了。
没一会儿，小翠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放在了陆雪樵面前。
陆雪樵不自觉地看向小翠的纤细的手，又瞟了眼小翠的脸。
小翠职业性的回以微笑，转身而去。
看着小翠的腰身，陆雪樵眼睛有点直。
洋女人嬉笑道：“你就是看上她了，我们的爱情完蛋了，我要走了……”
陆雪樵连忙起身，一把揽住洋女人的腰，用英文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们洋人还不是一样？”
两人打情骂俏的声音传到小翠耳朵里，小翠只当听不见，蹲在卧房里一丝不苟地擦着地板。
第二日，小翠按妈姐交代的时间，拿着清洁工具准时去公寓打扫卫生。
站在门口按响了门铃，半晌却没人开门。小翠拿出钥匙正要开门，门却开了。
小翠吓了一跳：“头家，您在啊……”
“我在等你呀。”陆雪樵的语气温柔极了。小翠一愣，但还是硬着头皮进了屋。
小翠半跪在地上擦着地板。
不远处，陆雪樵端着咖啡杯以欣赏的目光一直盯着小翠看。
小翠下意识地拽了拽衣服，担心走光。
陆雪樵愈发觉得有意思，试图找出一些共同话题。
“你会烧饭吗？”
“会。”
“那我给你钱，你出去买肉买鱼买菜回来，给我烧饭吃！”
“对不起头家，我不能出去。”
“以前那个老的常出去帮我买东西，剩下的钱是跑腿费，你有赚的！”
小翠面露难色道：“这是不合规矩的，请头家不要难为我。”
“好好好，难得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还守规矩！我自己去买菜回来，你帮我烧饭！”
陆雪樵笑着转身走了。
小翠对陆雪樵的行为并没有太大的反感，因为她感觉得到，陆雪樵对自己是真的喜欢，并不像对其他女人那样色眯眯、油腻腻。陆雪樵确实喜欢小翠，他早已受够了金碧云的趾高气昂和花花肠子，在小翠这里，他什么都不用想不用怕，无比的放松和安逸。小翠忙完手中的活，便去做饭。没多会儿功夫，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摆在了陆雪樵面前。
小翠拿起碗替陆雪樵盛盛了一碗鱼汤，陆雪樵喝了一口，指着汤道：“这鱼汤味道好啊！绝了！你也快尝尝！”小翠退后一步，摇了摇头：“不了，头家慢慢吃，我接着打扫卫生。”
“哎，你不要干粗活了，坐下来陪我一起吃吧。”
小翠还是诚恳地拒绝了，陆雪樵有些尴尬，不再多说什么。
卧房里，小翠帮忙整理床铺，却发现枕头下面压着钱。小翠愣了一下，将钱整整齐齐的放在台灯下，继续打扫卫生。打扫完卫生，小翠走到客厅向陆雪樵鞠了一躬：“头家，我做完了，明天再来。”
陆雪樵假装不在意地挥了挥手。
小翠一关门，陆雪樵立刻起身冲向卧房，连忙去翻枕头下面。陆雪樵刚要得意却瞟到钱被压在台灯下，嘬着牙花子失落极了。
回到妈姐的住处，小翠将刚才的事说了一遍。
“哎，我没跟你讲过嘛，压在枕头底下的就是老板给的小费，你为什么不拿？”妈姐都替小翠可惜，白花花的钱就这样没了。
小翠低下头道：“他给的太多了，不是小费。”
“那怕什么？我看得出来，陆老板很喜欢你的，他给多少你都拿着，最多让他卡点油，你又不亏什么……”
说来也是可笑，妈姐自己看不上那些不正经的女孩子，却认为小翠被揩点油也没什么大不了。
小翠有点急：“如果是这样，我就走了，再去别的地方找活干！”
妈姐连忙解释自己并不是这个意思，生怕小翠不干了，头家找自己的麻烦。
小翠已经吃过男人的苦头，不会再做冤大头：“这世上，男人靠不住，只能靠自己。我可以多做几间公寓，但不想拿头家的赏钱，拿了谁的，就是要靠谁，我心里不舒服。”
小翠的一番话，倒是让妈姐另眼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