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鲁尔盯着肖君帆,眼神带着怒火,又透露着一丝轻蔑,“真来?生死不论啊!”
肖君帆轻笑着,手指轻轻摩挲着手中的扇柄,“哦?”
一声折转至极。
仿佛经过了万千的思绪,但其实什么都没想,这才是最为气人的地方所在。
阿鲁尔更为气结,怪不得父皇经常说天启人最为阴险狡诈,连说一个字都是这样的!无耻!可恨!
阿鲁尔还在这里暗自恼火,那边肖君帆以扇击掌,轻声说道:“殿下身娇体贵,怎么能跟在下这种小民立下生死状?”
身娇体贵?身娇体贵!你才身娇体贵你全家都身娇体贵!
阿鲁尔这次彻底炸毛了。
在北国,身体强壮才是值得夸奖的,身娇体贵,身娇体贵你个鬼!
此时的阿鲁尔注意力完全被肖君帆话里的身娇体贵四个字吸引住了,全然没有注意到肖君帆偷换了一个概念,生死不论和立生死状是完全不同的。
可以这么说,生死不论只是个简单的口头约定,要是阿鲁尔杀了肖君帆,那就生死不论,但要是肖君帆敢伤到阿鲁尔,北国是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往轻里说,肖君帆满门抄斩,株连九族,天启给北国赔礼,赔钱,这事说不准能压下去。
这还是建立在阿鲁尔并不是北国皇帝打算选作继承人的基础上。
但是生死状,就完全不同了。
对外说起来,是天启占理,要是北国用兵,在道义上就落在了下风,天启可以寻求各国的帮助,而各国大概也很乐意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对北国出兵,严重的话北国的领地会被虎视眈眈的各国瓜分殆尽。
但是阿鲁尔没有听出来这里面暗藏的玄机。
这才是他们北国皇上常说的天启人的阴险狡诈啊!
老臣们有好几个蠢蠢欲动打算站起来阻止阿鲁尔的举动,但是阿鲁尔在他们这些人中间实在是积威已久,让他们潜意识里觉得要是阿鲁尔死在这里还是件不错的事情,反正看上去那个书生也没什么厉害的,打死了没什么,真厉害,那就……也算是为民除害了吧!北国还能有一大笔收入,有什么不好呢?
于是乎,老臣们对视了一会儿,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后,终于齐刷刷的选择了沉默。
阿鲁尔带来的亲信们就更不用说了,都是草原上的热血汉子,遇见这种事,不上去打就不错了,还能指望这些人劝着?
被气昏头的阿鲁尔顺着肖君帆的话脱口而出,“身娇体弱?本殿下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北国的汉子。”
“好,好,早知道北国的阿鲁尔殿下是条爽快的汉子,那就请上纸笔吧!”肖君帆击掌,回身吩咐道。
“纸笔?”阿鲁尔一呆,才回想起来好像刚刚提到了什么生死状?那是什么?
但是都到了这份上了阿鲁尔也拉不下面子去反悔了,只好硬着头皮看着几个宫女捧上来宣纸毛笔,纤手磨了墨,在一旁伺候着。
看得阿鲁尔一阵烦躁,天启的规矩就是多,不就打一架嘛,还要立什么生死状,真是闲的蛋疼!
肖君帆认认真真的执笔写了三份生死状,自己先签好名字,然后恭敬地递给了阿鲁尔。
阿鲁尔刚要不耐烦地一挥手,心说自己又不认识天启的字,给他看什么,一扭头,就看见纸上工工整整的用两种文字写了两遍,他能看懂北国文字那一半,但是上面天启那一半却完全不懂,搔了一会儿头,阿鲁尔转过身,指着一个老臣说道:“你,过来看看这份生死状。”
他好像模模糊糊的记得这个大臣是会天启文字的。
被点到名的老臣心肝一颤,随即颤颤巍巍的站起来,随时会一头栽倒的样子捂着心口,一步一挨的往前走。
不管会不会出事,先找个借口再说,等会儿要是出点什么事,直接往下一倒,也不显得突兀不是。
就这么一步步的,极为艰难地挨到了两人在的地方,看了那份生死状一眼,这位老臣就直接惊呆了。
没想到天启这一辈青年才俊中还有这样的人才!纵览他们北国,就没有一个这么大年纪的人能做到这一点,不说从字句上来看这人对北国文字极为熟悉,就看这一手令人赏心悦目的字,也绝非凡人,而这么个人,就是个小小的军师?
那他们的宰相大臣们都该是什么水平啊?
这位北国大臣开始怀疑人生。
而这时,谢子谦还适时的露出了一个低调的微笑,更加巩固了这位大臣的错误判断。
所以说,天启人阴险狡诈什么的……都是有道理的啊!
此处应为北国使者默哀半炷香。
座上,楚忆寒摸摸下巴,看着谢素瑶,“他怎么连北国文字都会啊?”
谢素瑶看着场中的局势,淡定的再次吃了一块点心,“小时候他爹让他上街上买本书,结果他把钱买吃的玩的花完了,又怕回家挨骂,就从货郎担上面收了本旧书,打算骗他爹说是什么古本典籍,结果回家一翻看不懂,问了人知道是北国的文字写成的,又怕他爹知道了真相打他,没办法,就发奋学会了。”
……
感觉智商遭到了压制。
“怎么样?有什么问题吗?”肖君帆看着拿着那份生死状半天不说话的那位北国老臣,极为好心的提醒了一句。
“没有没有。”那老臣急忙摆手,整个人仿佛大梦初醒一般,再看向肖君帆的眼神也带上了审视,这个年轻人,身份身份真的像看上去的那么普通吗?
肖君帆迎着那大臣的目光,从容看了回去,脸上似笑非笑,似是再说,“你以为呢?”
那大臣急忙低下头,这年轻人,不可小觑啊!
肖君帆羽扇轻摇两下,这大臣,似乎是误会了什么呢,有趣。
一边的阿鲁尔自然是看不懂两人之间的明争暗斗,眉来眼去,一听见说没问题了,就催道:“那还说什么啊!还不快就开始,磨磨唧唧的,没个男人样子。”
这句话说出口,阿鲁尔终于觉得自己报了之前被说“身娇体弱”的仇,可是扬眉吐气了一番。
肖君帆依旧不急不慢的,对着那老臣一拱手,“麻烦这位大人了。”
那老臣还没来得及回礼,就被阿鲁尔拎起来扔到了一边,闪远点,碍事呢!
天启众臣拼命摇头,粗鲁啊,粗鲁!
事到如今,好像没有人再记起来关于阿鲁尔殿下跟惜月公主的婚事了,大家心中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天启的小军师肖君帆要跟北国二殿下阿鲁尔打起来了!
“就在殿上?”肖君帆一笑,从容将羽扇插在腰间,撩起前摆掖在腰带里,露出下面雪白的中衣,一看就不像是个会武的。
阿鲁尔不屑的看了看他,嗤笑一声,摆出了草原上摔跤最常见的姿势,神情也认真了起来。
肖君帆淡淡的看他一眼,信手也摆出了一个姿势,在场的武将们都在窃窃私语,讨论着肖君帆这个动作师承何处,却一无所获,不由担心起来,这小子,会不会啊,就乱逞能。
上边的楚忆寒也悄悄问谢素瑶:“他这是什么招式啊?”
谢素瑶眼都没抬,“我又不会,怎么知道?”
“也是。”楚忆寒点点头,坐了回去,但神色还是有些紧张。
能不能行啊!
没有什么指令,两人似乎对阵过多次,极为默契的同时出手,阿鲁尔一拳挥向肖君帆的胸膛,没什么花招,但是拳风带起的是实打实的力量,这一拳打中了,就肖君帆那小身板,怎么不得躺个十天半月的?
阿鲁尔在心里想着,脸上带上了意一丝得意的笑容,仿佛胜利就在眼前了一般。
这时候,就看见眼前仿佛一花,原本站在他正对面的肖君帆突然一晃,就这么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中。
眼中最后留下的影像是肖君帆青缎衣摆的一闪,随后就失去了踪迹。
身后!
阿鲁尔急忙转身。
这一切其实发生的很快,就在电光火石之间。
两旁旁观的大臣们都看明白了当时到底是怎样的情况,但是正因为看清了,这件事情显得更加的不可思议。
肖君帆就那么一个矮身,脚下步伐变幻,只见一片青缎在殿上闪过,带起来一阵风,像这个人一样,漫不经心的,刮过。
抬手,擒住了阿鲁尔的手臂,顺着他转身的力道,自己身子也挪动着,飞快的,还是只能看到一个,不,很多个青影,闪过,那双手上好像根本就没有施加任何的力道,只是软绵绵的,放了上去,软,却快,看的人一颗心不由提到了嗓子眼上。
借着阿鲁尔的力道,肖君帆顺势将他往地上一按,膝盖一顶,阿鲁尔就被擒住,单膝跪在了地上。
北国群臣哗然。
阿鲁尔带来的亲信们都摩拳擦掌,准备为阿鲁尔报这一跪之仇。
一看北国使者那边有异动,天启的武将们也都摆出了迎战的姿态,虎视眈眈的盯着对面。
大殿上气氛一时间又开始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