锵锵锵,大,大大大大,戏台上大红门帘被轻轻挑起,帘后的的绝色女子手提罗裙,露出一双耦合色绣牡丹嵌珠凤头鞋。
水袖一撩,眼波一扫,台下便响起了一片彩声。谢素瑶微微低着点头,踩着鼓点轻移莲步,走到了台中间亮了个相。
台下中间摆着把黄梨木椅子,上面坐着的是黄家老夫人,裹着一身绫罗绸缎,有些干瘦,和富丽堂皇的椅子极不相称,倒像椅子上坐着个穿金戴银的猴子。
老夫人身侧陪坐着一位身材微胖的夫人,一脸谄媚的笑,讨好的说:“还是黄大人有脸面,竟请到了这大名鼎鼎的素姑娘,听说前儿吏部刘大人过寿都没请到人。”周围的人也都随声附和。
黄老夫人听了这话脸上的皱纹都快要笑的挤成一团,还强压着不在意似得摇摇头:“什么素姑娘,还不仗着大皇子捧着,不过是个戏子罢了,有什么稀奇!”众人又附和道:“正是呢,这丫头还不是仗着这张狐媚子脸得了大皇子喜欢,倒红起来了。”
谢素瑶在台上听了个真切,当下冷冷一笑,踩着碎步转身,不留痕迹的往侧门处比了个手势,再转过身来,锵锵两声,琴师已经换了谱子,台下坐着闲聊的姑娘太太还没一个人察觉。谢素瑶悠悠张口:“头戴着翡翠冠双凤展翅,身穿着八宝龙凤衣。
底下的人喝着茶,还在微微点头,做出欣赏的样子。谢素瑶一甩水袖,脸上的笑容灿烂万分,“八幅罗裙腰中系,轻提裙带向呀向前移。”
谢素瑶不愧为京师第一大名伶,声音清脆圆润,宛若啼莺。莲步轻移,接着开口“我的父他本是当今皇帝,俺本是金枝玉叶驸马的妻。汾阳王今晨寿诞期,众哥嫂拜寿去得齐。”
到这儿已经有人面色不自然了,又看老夫人好似没听出来,也不敢说话,都是些闺中姑娘,或是年轻太太,便是听出来也没人敢说出来,万一有人问你哪儿看了这些不该看的呢,岂不是自己砸自己的脚?正在忐忑中,谢素瑶慢悠悠稳当当的又唱一句:“有心拜寿去,可是去不得,君拜臣岂是那君把臣来欺?俺金枝岂能与他把头低?”台下人的妆容精致的脸几乎绿了一半。只因着这老夫人年纪大了,听不大清,又只顾听旁人奉承,只听着金啊玉的,倒欢喜得很,看的津津有味。座下的人也不好拂了老夫人面子,只好尴尬的陪着笑,心中暗骂着谢素瑶唱什么不行非选这一出,这是祝寿来了还是诚心添堵?正骂着,谢素瑶已经收了尾音,缓步走向后台,不明状况的老夫人还喜笑颜开的跟丫头们说:“赏,快赏。”丫头也是个机灵的,当下就阴晴不定的拿着红封下去了。
谢素瑶转到后台,卸了妆往后园漪湄轩走去,这才是她来这儿的目的。
漪湄轩只是个有些破旧的小院子,门前栽着棵柳树,也没有其他花花草草,门半掩着,谢素瑶推门走了进去,丫头们见了她进来也没进去通报,显然是熟极了。
谢素瑶自己掀起帘子,脆生生的喊:“云姐姐,我来了。”应声从里间转出一个着粉裳的少女,十五六岁,满脸的笑容,“瑶儿你可算来了,都等了好一会了。”说着就拉她往里走。
素瑶假意叹口气,说道:“我哪像你呢,千金大小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我可是要自己养活自己的,还有琴师跟包的,哪一个不指望着我?逼都要逼死了,你还来说我。”
黄筱云拿帕子掩着嘴,推了她一把,笑道:“你还在我这儿埋怨,谁不知道京师素姑娘一曲绕梁,千金难请,还有贵人罩着,谁敢得罪?倒是我啊……”黄筱云拖长了声音,笑着瞅了她一眼。
谢素瑶脸色有些微红,神情也正经起来,“好了,不和你开玩笑了,这几天大夫人可有再刁难与你?”
黄筱云也忙正经坐了,道:“这几天倒没有,听说是大哥哥在外面出了些事,家里忙的焦头烂额的,又要给他收拾烂摊子,又得瞒着老夫人不让她知道,哪有空来关照我?”
抿嘴一笑,又道“只是奇了,大哥在外这么些年都没出过事,怎么一出事都赶到一起去了?”只把眼瞅着谢素瑶。
谢素瑶只是喝茶,抿着嘴不答言,黄筱云一把夺下了她手中的茶杯,笑道:“别跟我装蒜,可是你下的绊子不是?”谢素瑶微微笑笑,慢悠悠的说:“我哪下什么绊子了?不过就是在尚书家宴上敬了他杯酒罢了,后头的事,我可不知道。”
黄筱云隐隐有点担心,“那就是是大皇子的人动的手?会不会闹大了啊?万一……”
谢素瑶挥手打断了她:“什么万一,你就是心太善了,这家人这么对你你还担心他,要我我才不管呢,爱咋样咋样,等什么时候你找个好人家嫁出这个门去,我才放心呢,省的我一趟一趟的跑,你家老夫人还真以为她面子有多大呢!”
黄筱云一脸无奈,“姑娘家家的,整天把嫁人挂嘴边上,也不怕羞,我知道你有人要了,你急你的就好,何苦来管我。”又掩嘴笑了一声,接着道:“倒不知你那位最近可好?”
谢素瑶脸色通红,一甩帕子站了起来恼道:“就知道打趣我,亏我还怕你受委屈来看你,以后再不来了。”说着就站起来“噔噔噔”的朝外走去。黄筱云也只是笑,“瑶儿也有害羞的时候啊!”谢素瑶只装作听不见,就跑回前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