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薄忌转身就走的冷漠背影,时宁脑袋上冒出大大的问号。
她搞不懂了,这么标准的答案,怎么还能踩雷?
“喂,薄忌,你给我说清楚,你到底想听什么,我重新说。”
时宁推着购物车,烦躁躁的追上去。
东西还没买完,他撂挑子走了,她也不敢自己待在百货商店里,还是得顺毛把他拉回来才行。
她拦住薄忌,据理力争。
“你要生气,也得让我知道生气的理由吧?不然我死不瞑目,我不瞑目,就……”
想了想,时宁紧紧地抓住薄忌胳膊,“我就死缠烂打,绝不让你踏出百货商店的门一步!”
薄忌低头,目光深谙的看着时宁抓着自己的手。
“薄爷,刚馨悦小区来的电话,说贺少醒了,但是状态很不对劲。”
守在百货商场外的卫六百急急走进来汇报。
时宁猛地回头,“怎么不对劲?”
卫六百:“电话里也说不清楚,就是说很不对劲,让你赶紧回去。”
“麻烦找个人帮我结账送回去。”
时宁放下购物车,就急急忙忙的往百货商场外走。
薄忌仍站在原地。
看着她急匆匆的背影,薄凉的嘴角勾起一抹嗤笑,现在怎么就不会死不瞑目了?
——
回到馨悦小区。
时宁走进主卧房门,就看见本该躺在病床上休养的贺斯年,此刻却坐在窗边。
窗外月色清辉,落在他身上像是冷霜似的,让人觉得他像是个没了温度的尸体。
就是尸体。
肩膀垂着,整个人仿佛没有支撑似的耸拉着,无力的低着头,长长的睫毛也垂着,将眼睛遮住一大半,在眼帘落下浓浓的阴影。
要不是守在家里的医生没说贺斯年去了,时宁都怀疑他是不是已经没了。
“贺少醒来就这样,在窗边坐着,不吃不喝,不言不语,看起来就像是魂儿被勾走了似的。”
医生低声开口,他恨自己不是神经科大佬,现在才会这样束手无数。
时宁一步步的走到他身边。
她在他旁边弯下腰,声音温柔,“斯年,你逃出来了,自由了。”
贺斯年没有回应。
他从来是温雅有礼的,从来不会对别人的话置之不理。
时宁心里担忧,轻轻地握住他的手。
他的手很冷。
她就用掌心给他一点点焐热。
“都过去了,我们都还好好地,一切都会好的,相信我好吗?”
贺斯年垂着的眼睫毛颤了颤。
他看着时宁的手,好半晌后,才缓缓抬眼。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却再不复曾经的明朗清雅,黯淡的像是蒙了一层扫不干净的灰。
“阿宁,我很无能吧?”
“这么多年,我竟自诩本能过人,自命不凡,也不知道在自信什么,原来没了贺家,我当真什么都不是。”
“我竟还敢说保护你?我是连自己都护不住的废物啊。”
他将手一点点的抽出,“别管我了,你回去吧。”
一个人最致命的打击,是信念崩塌,是彻底的否定自己。
贺斯年是最儒雅矜贵的,也是最骄傲的,他的斯文从容全部来自于他的底气。
贺夫人的夺/权囚禁、肖月的逼婚,他被困、被/控制的这段时日,将他的底气摧毁的一干二净。
他曾风光无限、呼风唤雨,是因为他是贺少。
不是贺少了,他就什么都不是,被人玩弄在掌心之中,连逃出来的本事都没有。
这样的实事就像是无数颗炸弹齐鸣,将贺斯年心中的大山,炸成废墟……
时宁见过贺斯年被追杀入绝境,狼狈不堪的模样,但却也没有此时此刻这般,万念俱灰。
越是站在云端上的人,摔下来越是惨烈。
“斯年,贺家内部此前千疮百孔,有多糟糕你比我清楚,是你,一点点地修补,一步步的带领贺氏走回正轨,发展的越来越好。”
“你的能力毋庸置疑,贺家没有比你更优秀的掌权人。”
“你会被贺夫人控制,不是你本事不济,是你看重亲情,对她太信任,是她背刺,防不胜防。”
“你没错,你一直都很好很好。”
贺斯年目光闪烁的看着时宁,越发灰暗,“可我以后没办法再保护你……你走吧,我不能再拖累你。”
“我们之间谈什么拖累,我拖累你的还少吗,要不是我,你还是贺家金尊玉贵的少爷,怎会变成今天这样?”
时宁轻轻地笑,“贺斯年,我最艰难的时候你都没放弃过我,我也不会把你一个人丢下。”
“好好在这里养伤,只要我们还有一口气,就要好好活下去!”
贺斯年看了看房间,看了看站在外间脸色冷冽黑沉的薄忌,语气酸苦。
“阿宁,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我不想给你添麻烦,更不想让你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