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各位了，陛下的心意我已收到，东西放下，你们回去复命吧。”
叶卿尘顺阶而下，做出一副温情样子。
内侍闻言，顿时觉得自己完成了哄好叶贵君的使命。
喜滋滋的吩咐随从把东西摆好，对着贵君又是一番吹捧与美言，说陛下多么遗憾云云，而后便从善如流地退下了。
众人走后。
叶卿尘起身，走到礼物旁，他随手掀开一块红布，里面是一枚通体莹润的玉斑指，看着倒是好物件。
拿起玉扳指摩挲了一下，叶卿尘勾了勾嘴角。
楚楚。
既然你要玩，那我便陪就是了。
……
楚楚一觉睡到了深夜。
满足的伸了伸懒腰，这是她几日以来睡得最长的一个觉。
当然，不能算最舒服的，要论最舒服的，还是和叶卿尘一起睡的那晚……
猛地摇了摇头。
楚楚强迫自己不再去想那些。
恍然间，想起死在叶卿尘手里的女子，死不瞑目，望着她仇恨的眼神。
即使知道那是对原身那个女暴君的恨，但现下承受这一切是她自己。
心里塞塞的。
看着窗外明亮的月色，她发愁似的托起了下巴。
决定要去一个地方。
轻手轻脚的穿戴完毕。
楚楚摸黑出了自己的寝殿。
小心地将双手拢起放在嘴边，楚楚低声呼唤：“暗黑，暗白。”
房檐上传来两声嗖嗖的风声，不一会儿，两人便出现在了楚楚的脚边。
“主子深夜不睡，所为何事？”
楚楚向他们二人比了一个嘘的手势，然后小声说道。
“朕才睡醒，现在睡不着，想去颐年殿看看，你们护送着我一起前去。”
“是。”
暗黑暗白自然义不容辞，不一会儿，三人便到了颐年殿宫墙外。
在两位暗卫轻功的帮助下，楚楚轻松的到达了殿门口。
又是“哗啦”一声。
楚楚推开殿门，独自走了进去。
那日自己点亮的油灯又只剩下微弱的两三盏，在深处扑朔着闪耀，楚楚来过一次，已然轻车熟路的向着光源处找去。
“陛下，你的癖好真是越来越独特了。”
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楚楚一跳。
她还未靠近床榻，苏白便已掀被翻身，他冷冷的开腔道。
“深夜夜闯男人寝宫，陛下究竟想干什么？”
楚楚扯起嘴角，尴尬一笑。
“朕睡不着，所以就来看看你身体怎么样了，知道你深夜疼痛难寐，朕刚好可以趁这个机会，再帮你看看病情。”
她摸索着到了床榻附近，然后按例点亮了几盏油灯。
“上次施针过后，近日你感觉身体如何？”
苏白紧攥着拳，没有回答。
楚楚微微皱眉，感觉苏白这次冷漠的有些奇怪。
点完油灯后，她走到床榻旁，蹲下身仔细的看着苏白。
“怎么了？你又有哪里不舒服吗？”
苏白冷笑一声。
“真是看够了你假仁假义的样子，还不打算向我坦白吗？为何要杀紫鸢？”
楚楚心头一紧。
那日那个刺客，原来叫做紫鸢吗？
“苏白，你听我解释，紫鸢不是我杀的，是叶卿尘所为，我……”
苏白讽刺的从牙缝里溢出了一丝冷笑。
“叶卿尘杀的和你杀的有什么区别……你二人郎情妾意，难道不是心连心？我真是不懂，你口口声声说自己已经向善，却为何要夺取一个弱女子的性命！”
眼看苏白已经颇为愤怒。
楚楚不住的摇头，一时间却也不知如何解释。
拼命的转动脑筋组织语言，她艰难的对苏白说道。
“我与叶卿尘绝非你所想的那种关系，叶卿尘在后宫不知有多少耳目，自从清醒之后，我日益发觉事事都要受制于他，那日我本想保下紫鸢，他却一意孤行。”
最后，楚楚沙哑着声音说道。
“对不起，紫鸢之死，也不是我所愿。”
苏白冷冷的瞥她一眼，心中并未动容。
楚楚难过地站了起来。
她知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当苏白拿着紫鸢的死向她质问时，她心里还是颇为难受。
做出种种恶果的是女暴君，但被刺杀的是她，被苏白迁怒的是她，要收拾这一地烂摊子的也是她！
早知如此，当时还不如被紫鸢一刀捅死算了！
自己又没功夫也没本事，还要随时防备有人寻仇。
更别提叶卿尘那老狐狸，天天装得情深义重，却对自己百般桎梏，瞧他那副喝人血乱杀人的样子，若是哪天自己惹他不高兴了——
岂不是也能随时杀了自己？
既已如此，这皇帝再当下去，也着实没意思。
她决定不再藏着掖着，直接向苏白说出自己的目的。
“苏白，你之前你问过我，我的条件是什么，现在，我就把条件告诉你“
苏白下意识抬眸看向她。
漫天烛光里，楚楚的眸子亮得吓人。
“我要你逃出宫的时候，也带上我。我要离开大楚，不再做这皇帝！”
什么？
苏白被耳中传来的信息震撼到了。
她到底在想什么？
抛弃一切，离开大楚？！怎么可能？！
皱眉看向楚楚，苏白的心中震撼不已。
怀疑，震惊，两种情绪碰撞在一起，使他一时间忘记了对楚楚的戒备与厌恶。
“为何……”
“之前的一切即已无法挽回，那么我只想重新开始，苏白，你相信我。”
楚楚的眼神如此真挚。
这让苏白不受控制的晃了一下神。
至少，这个眼神绝不会出现在从前的女帝眼里。
难道她是真的想要离开吗？
还是另有所图？
平复了一下自己纷乱的思绪，苏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你先走吧，兹事体大，三日后，我再给你答复。”
楚楚顿时松了一口气。
她从腰间掏出那个熟悉的布包。
“先等等，我还有事要做。”
又蹲到了苏白身前，楚楚淡淡道。
“扎完针再走吧，反正现在我睡不着，你也睡不着，我先替你把针扎了，这样你一会儿也能睡得安稳一些。”
她说着，手也利落，一把抖开了布包，取出了里面的银针。
苏白看着楚楚的侧脸，眼神复杂。
施针结束之后，天已微微亮，楚楚踏着晨光走出来颐年殿。
而这也是长久惨无人道的折磨之后，苏白第一次睡的这么香。
只是他做了梦，又梦到了楚楚第一次来颐年殿，为他点灯时的场景。
画面一转，他又回到了那个雷电交加的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