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对峙
和风和烟2025-10-23 00:002,789

  明月当头,夜凉如水,魏锦提着宫灯走在南向霆的后侧,两人谁也没有再开口,只是沿着宫墙内的青石板路走着。夜已深,宫道两旁的石座宫灯大部分已经熄灭,只余下远处巡夜侍卫偶尔晃过的灯孔光芒。魏锦的宫灯,昏黄的光晕仅能照亮脚下几步远的青石板路,四周是高耸的宫墙,投下大片浓重的阴影,将两人的身影吞没又吐出。夜深人静,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宫道上回响,显得格外清晰。他想起了刚才宴席上那一幕,忍不住抬起眼角看了看那道绛紫色身影,对方似乎感觉了某种探索,微微侧头,棱角分明的侧颜即便是在这仅有的月光和宫灯的照耀下也显得夺人眼眸,他真的很好看,魏锦在心里偷偷的想着,即便是上一世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只是那时候的他根本没心思过多的去关注一个人的容颜,他的心早就被权利和贪欲蒙蔽了。魏锦忍不住自嘲的摇了摇头,突然,一道黑影从眼前闪过,魏锦吓的大叫一声,手里的六角宫灯顺势掉落在地上,自己也一个重心不稳,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一只黑猫毫无预兆的从他们的眼前串过。

  魏锦被这突然起来的一吓,整个身子抖得不停,要知道这可是深夜,又是在承天门下,难免心虚作怪。他揉了揉自己的屁股,抬眼正巧对上莲青王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眼神,他一动不动,就那样直直的看着自己,眼睛里还略带着笑意:“魏公公,胆子怎么这般小,一只夜猫罢了,至于怕成这样”

  魏锦有些气恼,从冰凉的青石板地上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衣角不满道:“奴才哪有莲青王的胆量呀,这大半夜的,寥无人烟,突然串出那么一只畜生,正常人都会害怕的。莲青王久经沙场这点小插曲还惊不到您”

  魏锦将掉落的宫灯拾起,刚想要照亮,才发现南向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他的面前,魏锦又惊呼了一声:“王爷,您这么突然站到奴才面前,会吓死人的”

  借着宫灯的光,南向霆带着笑意看着他,魏锦被他盯的有点心虚,嘴角颤颤悠悠:“王···王爷···时候真不早了,咱们快走吧”

  他心虚,是因为南向霆的目光似乎能穿透一切的伪装,直抵人心。

  很快,魏锦的心不由的开始微颤,南向霆原本平和的面容开始有了压迫感,瞬子也在一瞬间像淬了寒的星子,冷冷的盯着他,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质问。

  “宴席上你那般急切示意,莫不是早就知道,本王对杏仁过敏?”

  魏锦感觉自己的后背开始发凉,眼神在灯下飘忽不定,他在想法子蒙混过去,可是···真的找不到什么解释的通的原因吗?他急的额角开始冒汗,嘴唇颤颤巍巍道:“奴才···奴才不知王爷对杏仁过敏,只是前几日见到王爷在用膳时特意回避了杏仁酪,心想王爷应该是不喜杏仁的味道,这才多留了个心眼”他低着头,指尖攥紧了宫灯的木柄,指节泛白,脑子里飞速盘算着说辞,不能提前世,只能捡最寻常的“偶然”来搪塞。他低着头,不敢看向南向霆的眼睛,要知道做贼心虚形容的就是此刻的魏锦也不为过。等了一会儿,见对方没有出声,魏锦才敢用眼角余光稍稍撇去——男人依旧站在原地,绛紫色的亲王服衣摆在夜风里徐徐摆动,周身的压迫感似乎没有减少。魏锦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生怕对方看穿了这漏洞百出的谎言。承天门的冷风又吹了过来,带着青石板的寒气,魏锦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声音也放得更卑微:“王爷若是觉得奴才多管闲事,那往后定然不敢再这般冒失···只是今日之事,奴才确实是出于好意,绝无半分窥探王爷隐私的心思”

  “哦?是吗?”低沉的嗓音悠悠传来,魏锦点头如捣蒜:“是的,是的,小的句句属实”

  “魏锦,你当真认为本王会被你这荒唐的理由给蒙混过去?这几日膳食,御膳房何时送过来杏仁酪,你当真以为本王不去注意每日膳食都吃的什么吗?”

  是呀,他可是莲青王呀,是皇帝的亲弟弟,每日膳食如皇帝,这深宫内每个人都处处小心,更何况他呢?

  魏锦咽了咽嗓子,只能胡扯:“王爷日理万机,难免会不注意饮食,小的可是真真切切注意到的”

  身影再次逼近,这一次魏锦能清晰的闻到他身上的香味还夹杂着淡淡的酒香:“魏锦,你还不说实话”

  要不要装晕?魏锦想着,总不能真的告诉他自己上一世就知道了吧。

  月色下,深宫内,两人就那样彼此对站着,既然骗不了他就干脆豁出去了,魏锦猛的一抬头,南向霆始料不及,两人目光相对,嘴唇只差了那么一寸就要贴上,他目光微微一怔,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魏锦一股脑的道出:“不论是什么原因,奴才至少是真真切切救了王爷,难道这一点还不能抵消吗?王爷为何非要追根问底呢?重要的不是奴才怎么知道的,重要的是奴才救了王爷,最起码没有被有心人发现,要知道这件事如果被人知道,难保日后不会成为绊倒王爷垫脚石”

  “哦?是吗?”他眼中带笑,月光下他的瞬子如星,声音带着嘲弄道:“那现在魏公公是唯一一个知道本王弱点的人,那本王现在是不是应该立刻杀了你,这样以后就没有一个人知道了”

  南向霆一语惊醒梦中人,魏锦这才惊觉自己与他的竟靠的如此之近,也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话的语气是有多么的大不敬,更加明白南向霆刚才的话不是在开玩笑,他吓的赶忙丢掉宫灯,双膝跪地,连磕了几个响头:“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奴才不该这样对王爷说话,王爷饶命!王爷饶命!”死了!死了!这些死定了!他怎么忘了呢?他说的对,现在自己是唯一知道这个弱点的人,他完全可以杀了他,不需要任何理由,不,南向霆应该杀了他,不留任何后患,如果是上一世,反之,他魏锦也会杀了知道自己弱点的人。这次死定了,难道这一世自己的小命也要在这里结束吗?这完全不怪任何人,都是他自找的,为何要多管闲事呢?两只抚在石板地上的手已经湿透,即便是这冰冷青石板地,即便冰凉刺骨,魏锦的掌心也已经被冷汗浸透。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瑟瑟发抖的身影,南向霆露出了逗弄他得逞的笑,他缓缓蹲下身,紫色的衣摆轻飘飘的覆盖在了魏锦那双不知道是被冻的还是紧张的已经发紫的双手上,星子般的双眸盯了他半会儿,微凉的指尖来到的下颚,轻轻挑起对方那白净的脸庞,不,现在应该说是煞白的脸庞对上他惊恐的眼睛,

  南向霆眯着眼睛,慵懒道:“本王不会杀你”

  “真的?”魏锦如释负重。

  “但本王会随时杀你”

  他瞪大了双眼。

  “魏锦,只有你知道本王的秘密,只有你···”

  魏锦像只流浪的小狗一样愣愣的跪在原地。

  “也只能是你!”

  魏锦不解:“王爷?”

  “起来吧!”南向霆拾起地上身旁的宫灯:“送本王回宫”

  魏锦赶忙起身,想要从南向霆手里接过宫灯,却被他躲开:“还是本王提着吧,你都掉了几回了”

  宫墙内的青石板路上,他提着灯慢慢的走着,偶尔会看向地上身旁反射的影子,唯唯诺诺,小心翼翼。其实南向霆自己知晓,魏锦是怎样知道他对杏仁过敏的并不重要,因为是魏锦,所以他永远不会担心,他不知道自己只有在他面前才能放下戒心,才能安心。

  那盏在魏锦手中显的有些累赘的宫灯,到了他手里,却仿佛成了某种雅致的点缀,昏黄的光晕在他身上流淌,将他挺拔的背影拉的悠长 ,投射在冰冷的宫墙上,沉稳如山,带着一种天生的,令人安心的气度。

  多年后,南向霆会忍不住想到,如果当时可以一直和她走下去该多好,如果她愿意,他也会跟随她走出那幽幽深宫,如果她愿意,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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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润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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