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夜晚,要比白日凉的很多,魏锦走出东宫,一阵凉风扫过,他缩了缩脖子,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明月,不由自主的轻声道:“今日终于熬过去了”
提着宫灯,拉了拉衣领,魏锦走下台阶朝着自己的寝舍走去。从东宫到自己的寝舍有一段路程,但必定要路过承天门前,每每路过,魏锦的心都会不由自主的紧张,像是一个阴影,更像一个魔咒,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用火药把它炸了,省的见了心烦。魏锦提了提宫灯,这时才注意到自己的掌心里还握着一包东西,那是太子硬塞给他的,方才将不省人事的太子送回寝宫,朱景淮大半重量都压在魏锦的身上,好不容易将他抬到榻上,一个翻身,自己的掌心里被塞了这包油纸包裹的东西:“魏锦,拿着,本宫赏你的···”口齿不清的嘟囔了一句,声音含混不清,随即手一松,脑袋一歪,彻底陷入了沉睡,呼吸变得绵长而沉重。
想着朱景淮那醉眼朦胧,眼神没有半点焦点,却带着一股执拗,另一只手在枕边摸索了几下,抓起一个用明黄色油纸随意包裹的东西,硬塞给他的模样,魏锦忍不住笑出了声音。将包裹的油纸打开,是几块山药糕,魏锦突然觉得心里划过一丝丝的暖流,太子居然还想着自己,看着手里的几块山药糕,魏锦露出了一抹笑容,路过的宫女太监忍不住朝着他看,魏锦抬头,也注意到了几个宫女太监手里正端着什么东西朝着他走来,他开口问:“这么晚了,你们几个要去做什么?”
一个圆脸的宫女低了低身子,回道:“回魏公公的话,明日开始奉国寺的法师们要来宫里诵经祈福,掌事公公交待咱们要去文渊阁布置一下,陛下已经准许将文渊阁空出来,明日开始,奉国寺的法师们要在那里开始诵经”
奉国寺···蒙梵···他要来了吗?
再抬头,不远处的夜色下,承天们犹如一座高山屹立在远方,看不清全貌,只剩黑沉沉的轮廓,飞檐上的瑞兽剪影张牙舞爪,风穿过门洞时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极了上一世他被钉死在城墙上听到的冤魂哭嚎。就是在这里,蒙梵用他的御赐锡杖结束了自己上一世的宿命。魏锦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他面色如土,冷汗顺着额角低落,恐惧顺着毛孔往骨头里钻。宫女不由的担心上前:“魏公公,您没事吧,您的脸色好难看···”没等说完,魏锦身后的那道挺拔身影让她止住,几个宫女太监全部退后一步,恭敬的行礼:“奴才们给莲青王请安”
魏锦一个仓皇不稳倒退了几步,很快跌入了一道温暖的怀抱里,他的手臂也被一股力道攥住,手里的六角宫灯险些滑落,回首望去,莲青王正低眉看着自己,手臂的温热也是来自他的掌心。魏锦赶忙从他的掌心脱离,站稳脚步恭敬道:“奴才走眼,没见到莲青王在身后,冲撞了您还请恕罪”
南向霆没有多说话,抬起手臂摆了摆,几个宫女太监会意的全部退下,独留下魏锦与南向霆在这夜色下的青石板路上。魏锦小心翼翼的抬了抬眼皮,月色下,他一身绛紫色亲王服勾勒出完美修长的身形,墨发用玉簪束着,周身的气势却比白日里更盛,像是夜色里蛰伏的猛虎,不动则已,一动便带着渗人的压迫感。最让魏锦心悸的是南向霆的那双眼睛,夜色里亮的惊人,像淬了寒的星子,直直的盯着他,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质疑。
魏锦的抿了抿略微发干的嘴唇,低着头看着那紫色衣角开口道:“时辰不早了,莲青王也饮不少酒,奴才这就送莲青王回寝宫休息”
微微侧身,魏锦将手里的宫灯稍稍提高,南向霆的目光始终在魏锦的脸庞上停留,待魏锦侧身让出路,他才缓慢的抬起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