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贵妃那边正得意,忽听得一道声音带着怒气,从不远处响起,朝她逼近。
“都给朕住手!”
萧贵妃心头一个咯噔,下意识循声望去,果见璩修文阴沉着脸走来。
他一身明黄衣袍,因为生气走得有些急,黑眸深邃,俊颜因不悦而蹙眉,看向萧贵妃的眼神冷若冰霜。
“皇,皇上,您怎么来了?”萧贵妃心中慌了神,忙上去,试图去拦住璩修文。
璩修文毫不留情地打开她伸过来的手,他走到黎清漪面前,那些丫鬟婆子早已被吓得跪倒一片,头都埋进雪里。
“黎清漪……”璩修文蹲下去抱住她,他能感觉到她此刻的身体慢慢发冷,有些手足无措,他低头去喊她,一声又一声:“清漪,清漪!你醒醒,别睡过去……”
萧贵妃回过神来,又向他走去,她瞧见璩修文那幅心疼的模样,心里尽管不甘,但也知道自己此刻如果再不说点什么,可能就没有辩解的机会了。
她扑通一声朝着璩修文跪下,声音故意带了哭腔,缓缓说道:“皇上,是她先来招惹臣妾,是黎妃无视宫规在前,还不把皇上您放在眼里,臣妾只是替她教训下人,但她非要以下犯上……”
她一张小嘴巧舌如簧,随意颠倒黑白。
黎清漪躺在她怀里,晕晕乎乎地也听见了她的说辞,她缓缓睁开眼,拉拉璩修文的衣袖,璩修文低头,见她红着眼眶。
气若游丝,小声地哭诉:“皇上,都是臣妾不好惹姐姐生气了……”
璩修文心疼,又听黎清漪道:“是臣妾不知规矩,夜里不该嘴馋去拿糕点。”
“皇上,您别听她胡说……”萧贵妃闻言立刻反驳:“黎清漪她满嘴胡言……”
“够了!清漪去拿糕点,是我的意思。”
璩修文冷冷打断萧贵妃的话。
转过头,一双黑眸像凝了寒冰:“你真以为朕不知道你平日的所作所为吗?”
萧贵妃一下慌了神,不敢去看他的眸。
“朕念在你萧家,是百年望族,满门忠臣,所以才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璩修文声音像腊雪寒冬里的一阵风,寒入骨里,“但你千不该万不该,把主意打到黎妃身上。”
他语速不快,一字一句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咬牙切齿的感觉。
“萧贵妃,朕看你是平日任性惯了,不知道天高地厚。”
话落,他吩咐身后的那些侍卫,“萧贵妃恣意妄为,于后宫寻衅滋事,不守宫规,无视宫纪,传朕旨意,”他声音寒得像冰,没有温,“罚半月内不得踏出瑶华宫半步,抄经文百遍以修身。”
“皇上,”萧贵妃有些慌了,“皇上臣妾知道错了,臣妾知错了皇上……”
璩修文偏过头,没有丝毫心软的意思。
她话没说完,被宫女拉了出去。
翠微宫又静了下来,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璩修文处理完萧贵妃,又低下头去看黎清漪,她脸色惨白,唇边还有血,眸子紧闭,生死不定。
璩修文抱着她,擦掉她唇边的血迹,他对身后的人说:“去把太医叫来。”
继而又轻声安慰道:“你不会有事的,太医马上就来了。”
御医来的很快,他得了皇上的令为黎清漪检查伤势。
皇上站在背后盯着,目如寒刀,冷冷道:“你今日若医不好她,便休想走出这翠微宫。”
御医听得冷汗直流,战战兢兢地点头。
黎清漪转过头,看着璩修文,艰难道:“皇上……”
“我在。”璩修文说,连忙走过去,示意她先不要说话。
黎清漪却不听,看着一旁的桂月说:“桂月……先救桂月,桂月和我情同姐妹,是为了我才受的罚。”
她没有力气,说话声音很轻。
但桂月离得近,听得清楚,她有些感动,想开口叫一声娘娘,但还未开口,就晕了过去。
璩修文见此让人将她抬下去,另外派了太医医治。
黎清漪感激地看看他,然后又闭上了眼睛。
脑子很乱,夹杂着许些耳鸣,身旁人说的什么已经听不清楚了。
她想起刚来的时候,原主也是这样躺在雪里,浑身是伤。
那时候根本没人在意她的死活,甚至都巴不得她去死。
黎清漪从未想过要争权夺势。
她从未想过为原主报仇,因为她不是原主,所受之苦并不同感。
但从今以后,她就是黎清漪,她只为自己而活!
萧贵妃?就这么想成为后宫之主是吗?
那我便坐上这位置给你看!
今日所受之辱,他日必将百倍偿还!
……
御医为黎清漪换好药,说幸好来得及时,未伤及筋骨,只要好好修养几点,再开几副药,便可痊愈。
璩修文闻言松了口气,他摆摆手,让御医退了下去,还有那些太监侍卫,宫女嬷嬷。
他来到黎清漪床前,坐下,轻轻握着她的手,没敢太用力。
黎清漪抬眼看他,她还是没什么力气,说不出话。
她只是静静看着他,渐渐红了眼眶,然后泪珠像断线的珍珠一般,滚落下来。
璩修文有些慌神,他忙不迭给黎清漪擦眼泪:“已经没事了。”
黎清漪身上疼,但她心更疼,她哭得很放肆,像是要把这么多天所有的委屈全都宣泄出来。
她抬手,抱住璩修文,抽抽噎噎地喊着他的名字:“璩修文……”
当了皇帝以来,还没什么让敢直呼他的名字,他明明应该很生气,看着黎清漪哭啼啼的模样,心头却忽然软成了一滩水。
他还是第一次遇见有妃子在他面前哭得这么大声。
许些无措,只能怜惜地轻抚她的玉背。
“璩修文……你怎么来得这么晚。”黎清漪哭着抱怨。
她这么直呼其名,璩修文竟然不觉得生气,他还顺着安慰说下次一定不会来这么晚。
一边抚黎清漪的背,一边顺势在床一侧躺下来。
黎清漪钻进他怀里,继续哭。
“你别哭。”璩修文给她擦眼泪,柔声道:“你身上还有伤。”
闻言,黎清漪哭声小了。
璩修文觉得好笑。
他轻轻抱着黎清漪,没敢用力,少女的馨香围绕着他,他竟觉得心跳得有些快。
“下次,”黎清漪说:“不能有下次了。”
璩修文满眼都是宠溺,“没有下次。”
今夜的天有些阴沉,夜幕一片苍凉,藏了月光,只在后半夜偶尔闪现那么几道星光,窗外梅花的香时隐时现。
屋内,璩修文抱着黎清漪入睡,就这么抱着,什么也不做。
他让小姑娘靠在自己胸膛。
黎清漪睡得快,他也未褪去衣物,生怕惊了她的美梦。
就这样,和衣而眠,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