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清漪到正殿门口的时候,很明显能感觉到里面的低气压,她深呼了口气,然后提起衣摆走进去。
东西有些乱,奏折散了满地。
她挑拣着地方下脚,一直走到殿里。
果然看见,一众太监跪在地上,战战兢兢。
她有些怯怯的,但还是走了过去。
璩修文看见她的身影,皱眉:“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黎清漪走到他眼前,眼里的关切不作假:“听说你发脾气了,我来看看你。”
璩修文低头看她,半晌道:“他们叫你来的?”
他说的他们,是平日跟在他身边的那些太监。
黎清漪没有说话。
放在璩修文眼里就是肯定的答复,他不由瞥向跪在那边的太监,冷声道:“谁让你们自作主张的?”
那些太监闻言身子微缩。
“再敢有下次,”璩修文冷哼一声,道:“我打断你们的腿。”
知道他正在气头上,黎清漪语气也放得轻柔,她拉过璩修文的衣袖,轻轻说:“好了好了,不关他们的事,我自己要来的。”
她这么说,璩修文自然是不信的,但对方语气轻柔,又带着撒娇般的软糯,他心里竟也没那么气了。
“行了,”他没好气冲那群太监招招手:“先滚吧。”
太监们如蒙大赦,连忙滚了下去。
接着璩修文又看向黎清漪,他把一肚子气藏起,然后对她道:“你既然来了,就给朕捶捶肩吧。”
他在椅子上坐下:“朕有些累了。”
黎清漪乖顺地走到他身后,刚要上手,却又听璩修文道:“会按摩吗?”
她想了想,点点头:“学过一点。”
“那你给朕捏一捏。”璩修文闭着眼睛,眉头一直是皱着的,或许真的很疲惫。
黎清漪点头,然后抬起了手。
片刻后——
“黎清漪!”
璩修文气哄哄地叫住她,黎清漪还有些懵,问了一句:“怎么了?”
璩修文道:“朕是让你来按摩的,不是让你来杀夫的。”
“嗯?”黎清漪眨了眨眼,不太懂。
“力道,”璩修文一抹衣袖,觉得更疲惫了:“太大了。”
闻言,黎清漪忙缩回手,她刚刚给璩修文捏了捏胳膊,这会儿对方露出胳膊,上面竟然有些青紫。
她也意识到自己刚才是用了太大劲儿了,不由慌了神,茫然无措道:“对不起。”
她低着头,耷拉着脑袋,整个人垂头丧气。
璩修文被她的道歉气笑了,他又把衣服穿好,然后说道:“光口头上的可不行,你得给朕来点实际的。”
他不做声,目光放在黎清漪身后那张床上,意思再明显不过。
黎清漪红了脸。
正巧这时,外面又传来几声敲门声,打破了屋内逐渐旖旎的氛围。
璩修文有些不满,冷冷道:“什么事?”
来人报:“回皇上,萧太傅求见。”
萧太傅?
一听到这个名字,璩修文和黎清漪皆心中一凛,他身子慢慢坐直,看了眼黎清漪,然后对来人道:“让他进来。”
“是。”
……
萧太傅不愧是老奸臣,年过半百,身子瞧起来却十分硬朗,红光满面,一双眸子却是精光乍现。
他走进来后,拜过璩修文:“老臣见过皇上。”
璩修文摆摆手道:“起来吧。”
他起身后,璩修文又问他:“不知太傅今日前来,有何贵干?”
“回皇上,臣今日前来,是要与皇上商量刘侍郎贪污一事的。”萧太傅道。
“哦?”璩修文说:“不知太傅有何见解?”
萧太傅看他一眼,然后慢慢悠悠地说道:“刘侍郎,是老臣教导出来的人,老臣相信他的为人,贪污军饷是大罪,老臣不忍见他被人如此诬陷,特前来向皇上说理。”
璩修文没吭声。
那太傅又说道:“臣辅佐过两代皇帝,群臣间的斗争,朝中伎俩,臣早已见惯,我萧家虽说算不得名门望族,但也是满门忠良,刘侍郎作为臣的弟子,臣自然不愿他被人诬陷,还请皇上为臣主持公道。”
他每说一句,都要将自己在朝中的基业拿出来显摆一番,明面上说是来商量,字里行间却都在给璩修文施压。
他在告诉他,刘侍郎背后有他这个太傅,提醒他,凡事须得有个度。
点到为止。
璩修文握紧衣服下的拳头,面上却还是没有表露出什么怒气。
他忍了忍,没有作声。
但黎清漪却没有他那么能忍,她站在璩修文身后,看着萧太傅的嚣张模样,气得牙痒痒。
只想着拿个表情包,甩他脸上。
群里的编辑们看到了她发出的信息,一个个都在劝她不要冲动。
说对方是老狐狸,这么一来可能会暴露,不要浪费表情包次数。
可黎清漪实在忍不了。
她不顾阻拦,挑出一张能让人口吐真言的表情包,朝着萧太傅发过去。
这张表情包,和给媚昭仪用的那张有同样的功效,能诱发人说出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果不其然,表情包已发送,萧太傅整个人的神色都不一样了。
媚昭仪用了这张表情包,是在哭诉,但萧太傅不同,他忽然狂笑起来。
笑得极为嚣张,边笑边对璩修文说道:“小皇帝,你莫要嚣张!待老夫将老夫的女儿所生的小皇子扶上帝位,就再没有你什么事了。”
黎清漪惊,没想到对方竟有如此狼子野心。
璩修文也显然被这话惊到,一时有些怔愣。
“萧太傅,”黎清漪看着对方那幅哈哈大笑的模样,偷偷对璩修文道:“莫不是失心疯了。”
她话音刚落地,萧太傅忽然清醒过来。
表情包的时效居然比用在媚昭仪身上短了不少,黎清漪有些惊讶。
那边萧太傅回过神来,才惊觉自己方才都说了些什么话,他先是愣了一下,继而便慌了神,吓得傻了眼。
“萧太傅,”
这时,璩修文唤了他一声,他并没有发怒责备他,反而是很平淡地说道:“想来是今日太傅为国事分忧,压力过大,才会胡言乱语。”
萧太傅背上有汗流过。
璩修文又道:“朕也并非什么不讲理的人,既然太傅累了,那朕就准许太傅在家休养,太傅您就好生休养,国事方面,有朕在,您也就不必操劳了。”
他话说得好听,实际上却是在分萧太傅的权利,他让他在家休养,说是建议,其实是命令。
又有刚才那么一出,萧太傅不敢不从,只能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