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着捧住陆庭宴血淋淋的手，看见上面见骨的刀痕，沈棠只觉得喉咙里像是灌了铅，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落
“你怎么这么傻，你干嘛用手去接呀！”
从伤口里流出的鲜血越来越多，她拼命去捂，可鲜红的液体依旧从指缝里往外渗。
“你想要我死吗？”沈棠哭着质问，心脏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
陆庭宴盯着她，只能哑然安慰道：“我心里有数。”
用一只手换一条命，再值当不过了。
他反而对沈棠脖子的伤耿耿于怀，冰冷的视线落到一旁的尸体上。
如果没有这一枪，他也绝不会留下这个后患。
严刑蹲下身，翻过司机，让他面朝天，伸手在脉搏上探了一下。
“死透了。”
同事过来处理后续，把尸体蒙上白布，带到警车上。
安排好现场的工作，严刑这才快步走到沈棠身边，看着哭成泪人的女孩，心中升起歉疚和不忍。
“是我大意了，对不起。”他诚恳道歉。
如果他能早一点意识到不对，多带几个帮手，那么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归根结底，是他依旧对沈棠半信半疑。
“如果再有下次，我保证不会犯同样的错误。”
严刑内心焦灼，垂下眼，一时不敢去看沈棠的神色。可等了半天，对方没给出任何回应。
这时严刑才抬头，却尴尬地愣在原地。
沈棠根本没搭理他，甚至都没发现他的存在。
她满心满眼都是陆庭宴，不顾自己脖子上还在往下滴血的伤痕，回忆着仅有的急救知识，给陆庭宴包扎。
“我打120了，他们马上就来，你多撑一会儿，很快就不疼了。”
陆庭宴听着这语无伦次的话，哭笑不得，但更多的却是心疼。
这次真把她给吓坏了。
“没事。”他忍住疼痛，面色如常，说话的语气没有丝毫起伏，“听你说的，好像我马上就要死了一样。”
“你说什么晦气话！”沈棠抬头，眼泪挂在脸颊，执拗的眼神让人看了心碎。
陆庭宴伸手，用指腹抹去她脸上的泪水，一遍又一遍重复。
“我没事。”
严刑站在一旁，被完全忽视，像个透明人。
看着眼前这对苦命鸳鸯，他摸摸鼻子，转过头去。
最好的补偿方式，是将这件事调查清楚。
严刑快步走到警车旁，看到了正在做笔录的人。同事一脸怒气，克制不住情绪，正在质问。
“你没见他手里有人质吗？为什么要激怒对方？”
那人楚楚可怜，抽泣着为自己辩解。
“我就是太害怕了，而且他拿着刀，就是在杀人，我说实话也不成吗？”
同事额角青筋跳动，看见严刑的声音，崩溃地将问讯记录本塞给他。
“我算是服了这种人，一点都不知道自己添了多少乱，疯狂找借口！”
严刑拍拍他的肩膀，示意这边的工作由自己接手。
他走到那人的面前，冷漠地说出对方的名字，“章文婧？”
这张扮无辜装可怜的脸，可不就是章文婧？
她的旁边，还站着一身西装的周国维。
此刻，章文婧正躲在周国维的身后哭泣，装出一副受害人的样子，不住鞠躬道歉。
周国维和严刑打过照面，摆出熟人的样子，“严队长，这件事情她也是受害人，你就不必咄咄逼人了吧？”
“是吗？”严刑没有理会他，而是直接逼问章文婧。
“你是刻意激怒犯人的，对不对？”
章文婧身子抖了一下，在周国维肩后露出垂泪的脸庞，“严队长，话可不能乱说，我和沈棠曾经是同学，怎么可能看着她死？”
“但你们的关系非常不好，几乎可以说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严刑眼中放出一道锋利的锐光。
他调查沈棠，自然挖过她身边人的底线。
章文婧这人的行为作风，他多少清楚一点，知道对方不是个好货色。
“就凭你今天这个举动，我可以把你关在牢里拘起来。”
章文婧满脸无辜，紧张地攀住周国维的胳膊，求助地抓住他的衣袖。
周国维皮笑肉不笑，“严队长，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您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吧？”
他朝身后瞥了一眼，意味深长说道：“快去跟你的同学道个歉，这次咱们也有不对的地方。”
章文婧“嗯”了一声，小跑到沈棠的身前。
“对不起，我真的太害怕了，你能平安无恙，我真心替你高兴。”
她歪着头，眼睛和沈棠对视，然而她直挺挺的脊背出卖了她的心理活动。
章文婧在炫耀！
她在炫耀自己差点就能要沈棠的命！
那双眼睛里，荡漾着幸灾乐祸的笑意，还有愤恨和遗憾。
好像在说——你怎么还不死呢？
陆庭宴立刻攥住沈棠的胳膊，可却被她轻轻挣开。
章文婧看着眼前直起身来的人影，嘴唇往上勾了一下，但笑意很快消失，然后又换成了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我知道你心里生气，可我不是故意的，或许是运气不好吧，而且，不是有人已经替你挡下来了吗？”
沈棠心中怒气翻滚。
这张耀武扬威的脸，让她脑海中最后的理智也消失殆尽。
她抬起手，在众目睽睽之下，狠狠一巴掌扇在了章文婧的脸上！
这一下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她止不住颤抖的身体，冰冷的视线射在章文婧惊恐的眼中。随着一巴掌再次落下，章文婧的两腮高高肿起。
章文婧因为承受不住这股力的，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狼狈不堪地用手撑住地。
因为恐惧，章文婧站不起身，拼命往后瑟缩，身上沾满了尘土。
不够，还不够。
沈棠垂下眼眸，像看一个死人似的看着对方，似乎时刻准备着再来重重一击。
她差点害死了陆庭宴！
“你干什么！”章文婧真的被现在的沈棠吓到了，手脚并用，哽咽着爬到了周国维身后。
周国维同样也觉得脸上被扇了一耳光。
他看着不断逼近的沈棠，眉头夹起来，“她这是在当着警察的面打人！”
严刑冷冷回复，“我的眼还没瞎。”
他甚至想替沈棠打上去。
周国维冷笑两声：“当着警察的面打人，这也过不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