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抓捕现场，这个黄阿三拿着刀，刺伤了不少警察。
要不是拿枪威慑，过程还不一定这么顺利。
“你们没伤亡吧？”沈棠紧张问。
小警察一挠后脑勺，“没有，都是皮外伤，但也够让人心惊胆战的。”
他叹气，一边气得牙痒，一边又为自家严队长忧心。
“要是队长能亲手把这个混账抓住就好了，他被黄阿三偷袭，用锤子砸伤了头。”
按严刑的警惕性，但凡有点杀气的人都会引得他的注意，根本不可能绕到身后去袭击。
但这个黄阿三，就跟普通人一样。
“我之前还不信有人能从后面袭击队长，看见这个真凶，反倒觉得一切合理了。”
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小警察赶紧笑笑，看着眼前提供线索的热心公民，迟迟没有离开，而且略微有些窘迫。
沈棠一下子明白过来，“找我还有其他的事？”
“凶手已经找到了，刘副队要再审讯你一次，关于你是如何得知凶手消息的。”
这次审讯，走了正规流程。
陆庭宴无法陪同，只能用担忧的眼神看向她。沈棠临行前抱了他一下，轻声说道：“我没事。”
审讯室内，白炽灯泡被调到最亮，正对着沈棠的眼睛。
就算是闭上眼，那道刺眼的亮光依旧扰得人心神不宁，从心底生出恐惧之心。
之前接受过严刑的审问，沈棠对流程并不陌生，也多少有了点心理准备。
刘副队负责审讯。
他声音严厉，“我相信你没有触犯过法律，但实话实说，才能打消你身上的嫌疑。”
沈棠只有一句话。
“严刑醒了吗？”
不管刘副队问什么问题，她都用这句话回复。在警察看来，非常油盐不进。
刘副队嘴皮子都快说干了，也没从沈棠嘴里撬出第二句话来。
他很是无奈。
沈棠身上有功，他们又不好真把人当成嫌疑犯对待，只能放弃了硬碰硬。
扣押完24小时，沈棠和陆庭宴走出了警局。
两人回到暂住的旅馆，但却没心思说闲。
沈棠一整天精神都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就像一根被拉扯到极致的细线，任何波动都会让她因之颤抖。
她勉强提起力气洗漱，一整晚都窝在陆庭宴的怀中。
陆庭宴像哄婴儿一样，低沉的嗓音萦绕在耳畔。
分明是不怎么顺耳的摇篮曲，但她却听入了神。
在充足的安全感里，沈棠沉沉睡去。
次日，她只想在宾馆里等严刑苏醒的消息。但陆庭宴一大早就收拾得当，拉着沈棠的胳膊，把人抱到卫生间洗漱。
“你干嘛？”沈棠不解问道。
陆庭宴简单回复，“去划船。”
沈棠的情绪就像是即将喷发的火山，表面看起来风平浪静，但暗地里却早已岩浆涌动。
弯到极致的刀，迟早会有断裂的那一天。
他不忍心看沈棠继续在精神上折磨自己，想带对方出去逛逛。
如同陆庭宴所料，沈棠不想让他扫兴，便老老实实跟着到了公园。
两人划船，将船开到了湖的正中心。
水面十分平静，遥远的嬉笑声传来，荡起了细微的波纹。
入目所及，只有茫茫的水天一线，仿佛这世界上只剩下了沈棠和陆庭宴两个人。
陆庭宴双腿微微张开，手肘搭在上面，用手蒙上眼睛。
“我不看，你想做什么就去做。”
没有任何回应。
泪水在沈棠眼眶积蓄。她默默流着眼泪，苍白的脸颊上是斑驳的水痕。
过了不知多长时间，沈棠才有勇气重新掏出大哥大，嗓音沙哑。
“我现在很害怕，这个东西或许就是不该存在的。”
这个完全超出科学概念的APP，像当初突然闯进沈棠生活一样，骤然间将她拉向了只能一人独行的泥沼。
“它为什么会找上我？世界上会不会还有其他人，同样拥有救赎APP？”
还有那些来自2007年的委托人，他们又是从何处得知了消息？
沈棠手一松，大哥大摔在了船舱里，发出清脆的一响。
她抓住陆庭宴的手，“我不知道 APP是在用什么样的标准来筛选用户，但如果那些委托人都和我有千丝万缕的关系，那为什么我没有接到来自严刑或者是其他知情人的求助，明明我就是导致严刑受伤的推手。”
如果说系统是在随机选择用户，这也说不通。
“未来发生了那么多凶杀案，来找我的却寥寥无几。好像迄今为止，接到的案件都是发生在我身边的。”
沈棠又在发抖。
她没有意识到此刻自己的眼睛有多么惊慌失措。
陆庭宴把沈棠整个人按在怀里，船身发生轻晃，过了好一会儿才渐趋平稳。
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一点点感染着沈棠。
听着怀中这人发出的细微啜泣声，陆庭宴心如刀绞。
他吻了几下沈棠的耳廓，“尽人事，听天命，如果你继续背负这么多道德压力，会疯掉的。”
“可是……我既然拥有了改变的能力，为什么却没让一切变得更好？”
严刑的事情，是沈棠心里解不开的疙瘩。
她的自责不仅是对于严刑，更是对于未来可能遇到的所有人。
一步之差，步步差错。
沈棠难以避免地想到今后，她或许会在不自知的情况下，造成更多像严刑一样的悲剧。
但陆庭宴并不想看到沈棠包揽一切。
“全世界每天死于意外的有那么多人，不计其数，难不成你每一个都想帮？”
即便有心，也只能无力。
“这次就是个意外，你的大哥大已经帮助了那么多人，那些人又不是假的。”
沈棠心中怅然一片。
她知道自己在钻牛角尖了，但一时不想从较劲儿的心态中回过神来。
有些道理，沈棠非弄明白不可。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埋在陆庭宴胸口的脸。
“以后，我不能全然信任这个系统了。”
没说出口的，还有另外一句话。
沈棠依旧向陆庭宴隐瞒着重生的秘密，她不会轻易对人说出未来的走向。
如果冥冥之中有天道，或许严刑的事情就是对她的一次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