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治军的头发上已经落满了白霜。他沉默着起身，动了动发麻的腿脚，说话时哈出一口白气。
“闺女。”
这两个字一出来，章文婧的眼眶接着就红了。
章治军痛苦地用手捂住头，“是爸拖累了你。”
他一眼就能看见章文婧露在外面的伤痕，心如刀绞，强撑着才没在女儿面前落泪。
清晨的寒气比不上他们心底的冷意。
“爸。”章文婧不知说什么好，只能扯扯嘴角，“你在这里等了一宿？”
父女二人对视片刻，一肚子的话，全都被咽了回去。
两人一前一后，顶着寒风回到家。眼前家徒四壁，冷冷清清，也没什么家的氛围。
“爸。”还是章文婧先恢复过来，换了一身衣裳，“我去买点油条豆浆，给妈送过去。”
他家还有个病人要养，医院的饭菜贵，他们只能自己做点清汤寡水的东西送到医院，省那么点饭钱。
章文婧裹上了条围巾，不想让母亲看到自己的窘态。临出门前，她站在门口，似乎想对章治军说点什么，但最终只是沉默地扭头。
家里只剩下了章治军一人。
他在KTV外面蹲了一夜，冷得跟个冰雕似的，骨头缝都被冰住了。
看着破破烂烂的家，章治军鼻子一酸，发出一声怒吼。
他发了疯一般拿着椅子到处砸，地面一片狼藉，心里却并未因此好受多少。
章治军哭着跪倒在地，死死扣住胸前的衣服，然后给自己脸上狠狠来了几个巴掌。
一点也没惜力，脸颊立刻高肿起来。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没本事了，是我害了我闺女啊！”
不管他怎么哀嚎，窗外依旧寒风呼啸。
沈棠从温暖的被窝里挣扎起来，刷牙洗脸，被陆庭宴从身后抱住。
“我出去买早餐，你和老师在家等着。”
沈棠迷迷糊糊没睡醒，随便点了下头，没注意到陆庭宴眼中的深意。
离开家门，他立刻打车，赶到了火车站。
清晨坐车的人不多，等候室里冷清寂寥。
正因如此，高诚泽才尤为明显。
他穿着一身棕色的皮夹克，怀里鼓鼓囊囊塞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用手死死捂住。
那双眼睛，紧盯着车站进站方向。
陆庭宴一进站，就顺着这道饱含恶意的视线找到了他。
高诚泽发现来人并不是李清徐，脸上闪过肉眼可见的失望。
他半弓着身子，在这守株待兔了一整晚。
李清徐那个贱人，还能去哪儿？
高诚泽几欲抓狂，怀里的那颗“定时炸弹”时刻提醒着他那个疯狂的念头。
陆庭宴找准他的位置，快步走过去，故意对准了高诚泽的半边肩膀，没有任何停顿，径直撞上。
让外人看，陆庭宴的长相本就有点痞凶，再加上他脸上带着杀意，更是把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高诚泽本想发火，抬头对上陆庭宴冰冷彻骨的视线，就一下子哑火了。
陆庭宴垂眸看着他，漆黑的瞳仁里没有任何情绪，高大挺拔的身躯把他衬成了一个弱鸡仔。
在这样的强势对比下，高诚泽矮了一头，气势被削减去了一半。
陆庭宴驻足在他身前，狭长锋利的眼睛半眯着。
高诚泽欺软怕硬，唯唯诺诺，主动低头：“我……我，对不起。”
陆庭宴的唇角不屑地翘了起来。
车站里人少，值班的乘警躲清闲，猫进了值守室内。
陆庭宴直接抬手，揪住了高诚泽的衣领，老鹰捉小鸡一样把他提起来，扔进了角落里，最近的人也离了有百十米。
高诚泽双手抱头，蹲在了地上，“我没钱，你找错人了。”
他将陆庭宴看成了抢钱的小混混，主动交代，结果头顶上半天没有声响。
高诚泽大着胆子抬头，然后就看见了陆庭宴锋利的下颌线。
陆庭宴身上刻意外放出了一些凶气和蛮性，把高诚泽吓得连反抗的念头都不敢兴起。
他用手颤颤巍巍护住了身体的要害部位，“我真的没钱。”
陆庭宴冰冷的神色稍微有了点变化，他弯下腰，“你这么怂，是怎么敢对着自己老婆孩子泼硫酸的？”
高诚泽愣了几秒，然后猛地伸手握住了怀中藏匿的硫酸。
这个人是怎么知道的？！
呆愣过后，他拔腿就跑，可还是晚了一步。
陆庭宴如同闪电般迅速出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然后用力往后一掰，用力把人压在了墙上。
骨头咔哧一声，发出断裂的声响。
高诚泽惨叫出声，可张开的嘴里立马被塞上了布条，额头和脖子上青筋蹦了出来。
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双手使不上一点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陆庭宴把装着硫酸的瓶子从他的怀里掏出来。
两人站在角落里，陆庭宴高大的身影又挡住了身后的视线，所以没人发现异样。
“这是什么？”陆庭宴故意问。
他扯开高诚泽嘴里的布条。
两条胳膊断裂的疼痛依旧撕心裂肺，可是他却不敢叫，死死咬住嘴，把溢出来的痛呼咽进肚子里。
因为陆庭宴拔下了硫酸瓶的盖子，透明无色的液体在玻璃杯中滚动。
高诚泽满头冷汗，当即道：“别别别……你别轻举妄动。”
陆庭宴用手卡住他的下巴，然后将瓶口倾斜，倒出几滴，浇在了他的脖子上，顿时有丝丝烟雾冒起。
高诚泽的脖子被灼伤，皮肉立刻腐烂，出现了几个血洞！
他痛得大喊出声，什么都顾不住了，只想保住自己那条命。
眼前这个人，根本就是个疯子！
陆庭宴唇角往上一勾，手上加重了力气，强迫他抬起头，死死卡住了对方的咽喉。
他强制性合上了高诚泽的嘴。
手底下的人脸正在痛苦扭曲，陆庭宴想要对付他，就和大象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你要是再喊，我就把这瓶硫酸全都倒进你的嘴里。”
他神色平静，硫酸在手里就跟自来水一样，高诚泽不敢不信。
当陆庭宴将他放开，也彻底丧失了求助的希望，用手捂住嘴。
“求求你，我和你无冤无仇，你放过我，放过我对谁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