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墨带着似笑非笑的神色,不动声响地拦在了她的身前。
表姑吓了一跳,出了一身冷汗,嘴唇不停蠕动着,愣是半个字也没说出口。
“这是想去哪儿啊?”李墨面上的神情已经一点一点冷了下来。
表姑意识到不对。
但她一转身,陆庭宴也已经来到了她的身后。
前后所有的去路都被封住,表姑胆战心惊,却还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心理。
“我心里慌得荒,看见血,晦气,出去透口气。”
“那也别急啊。”李墨讥讽地一勾唇角,“电力室的监控拍到了点好东西,要不表姑跟我一起去看看?”
什么?!
表姑跟被雷劈了似的,呆了半晌,一下子反应过来。
“你们——你们——”她环顾四周,想到了村里读书人常说的一个词。
瓮中捉鳖!
她就是那只鳖,傻乎乎地撞进了他们的圈套。
“我要走!你们把我放开!”表姑不管不顾地往外闯,可保安接到了陆庭宴的授意,里一层外一层地围住了她。
警察接到报案后,训练有素地封锁了现场。
带队的是个熟人。
严刑沉默地看着地上残留的血迹,表情凝重。察觉到陆庭宴走近,他才抬头,用询问的眼神看过去。
又是神秘的预知吗?
既然如此,为何没想办法避免?
陆庭宴看出他的想法,摇摇头,帮沈棠撇清关系。
“她不清楚。”
闻言,严刑立刻松了一口气,然后用同情的语气说:“那看来你们挺倒霉的,老是遇上这种见血的事。”
陆庭宴:……
他没说话,只露出了个嫌弃的表情。
另一边,警察已经叫来了救护车。周国维被医护人员放到担架上,奄奄一息。他自视甚高,应该也没想过会沦落到这个下场。
活着,可能才是对他最严厉的惩罚。
严刑见到受害人是周国维的时候,其实狠狠吃了一惊。
陆庭宴让保安把现场保护得很好,没有挪动他一分一毫。严刑赶到时,周国维的身上还在往外渗血,对方整个人都被血污包裹着。
“怎么不早点叫救护车?”他问陆庭宴。
陆庭宴神色淡淡的,“害怕破坏现场。”
这下轮到严刑说不出话来了。
他总觉得陆庭宴是故意拖延时间,想让周国维多受些罪,但是找不出证据。
对着曾经高高在上的周国维,他心境难免有些唏嘘。但等唏嘘过后,警察的素质又让严刑迅速进入到工作状态,按照规章制度询问笔录。
此刻,章治军失魂落魄游荡在大街上。
他像是一个丧失了所有情感的鬼魂,双目无神。垂在身侧的双手不停颤抖,方才将板砖砸在肉体上的感觉像是一张大手,狠狠擒住了他的心脏。
难以压抑的恐惧和诡异的兴奋感在心头来回交织。
章治军还存有最后一丝理智。
他凭借着身体的本能,警惕地观察四周,确定没人跟着之后,才迈着沉重的步子进到家门。
客厅的正中间,摆放着一个用来上香的烛台。
墙上钉着一张黑白遗照,妻子温柔的眼神注视着章治军。
他眼眶一下子湿了,进门的瞬间就跪倒在地上,用手撑着地面,肩膀不停瑟缩着,呜呜呜哭了起来。
泪水很快打湿了地面,他体内的骨头如同被人抽走了般,浑身瘫软无力,像团烂泥一样趴在了地面。
“我给咱闺女报仇了,那个该死的姓周的就算活着,也得从鬼门关上滚一圈。”
章治军紧咬着牙,脸色灰白。
他活到今天,珍视的东西全都没了,唯一支撑着活下来的信念就只有复仇。
“现在,就还剩下你的仇没报。”章治军吸了吸鼻子,喃喃自语,“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白死的。”
他越是害怕,就越是兴奋。
章治军双手用力,指甲像是能嵌进地面,脖子上浮现出青筋,一点一点梳理着杂乱的思绪。
可就在这时,没有关紧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踹开。
巨大的声响如同一声惊雷,章治军脊背弓起,不敢置信地看过去,眼珠子差点凸出来。
他失声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陆庭宴站在浓郁的夜色中,一双漆黑的眼睛不见丝毫情绪。而在他的身后,有一群打手模样的人,都生得高大威武,让人不寒而栗。
章治军手上沾的血还没擦干净。
双方就这样诡异地对视着,很久都没人打破沉默。
片刻过后,陆庭宴进了屋,低头俯视着章治军,“你是周国维的同谋,也是你最后反水。”
章治军脑子里的神经像是断裂的弦。
他身子颤了一下,反驳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今天来找你,手里自然有证据。”陆庭宴的气势已经完全压过了对方。他语气笃定,眼中逼人的视线像是一把刀。
章治军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他想在外人面前维持颜面,可挣扎了几次,竟然都没能顺利站直身子。为了掩盖自己的失态,他只能低头看着地面。
然后继续否认,“什么证据?别开玩笑了,我可以报警告你们私闯民宅!”
若是此刻他照照镜子,一定会发现脸上的心虚。
章治军满头虚汗,眼神飘忽,谁看了都知道他心里有鬼。
“不承认,也没关系。”陆庭宴嗤笑一声。
他现在已经可以做到目中无人,没人会有微词。
陆庭宴其实并不在意从章治军口中听到的答案。他语调冷漠,已经练出了身处高位的从容。
“把他的腿给打断。”
“你,你想干什么?”章治军这回露出了货真价实的恐惧神情。
他五官皱皱巴巴挤在一起,手脚并用,想找件防身的武器。但陆庭宴身后那群训练有素的打手快速涌上,把他摁住。
他们像是接到了一个稀松平常的命令。
有人用抹布堵住章治军的嘴,有人捆住他的手。
然后另一人拿出了藏在怀里的铁锤。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朝着章治军的膝盖狠狠砸下去。
一下又一下。
章治军怎么砸周国维,他就怎么砸章治军。
整个全程,陆庭宴都在旁观。他没脏自己的手,眼中的情绪没有任何波动,闻到空气里弥漫的血腥味,甚至厌烦地皱了皱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