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庭宴却在这时一下子急了起来。他比自己受到批评还要不高兴,坚定摇头。
“不虚伪,你做什么都不虚伪。”
沈棠哭笑不得。
她感觉自己现在像是被一个狂热粉丝追捧的偶像,明明也没那么完美无缺,可在对方心中却是如同神一般的存在。
可陆庭宴在她心里,也与这个没什么分别。
“我喜欢你。”沈棠察觉到了陆庭宴心中的不安。
她似乎是不能给予对方足够的安全感,所以才让他这么患得患失。
沈棠一字一顿,“我爱你,所以我爱你的一切。”
她并不知道这句话带给陆庭宴的震撼。
但下一刻,一个滚热的怀抱拥住了她。陆庭宴用上了全身的力气,好像要把沈棠溶进自己的骨血。
“谢谢。”
耳畔落下了两个字。
沈棠的脸埋在他的颈窝中。在陆庭宴看不到的地方,她的眼眶一点点湿红。
她才是最应该道谢的那个人。
无论今生还是前世,陆庭宴都在为她付出所有。爱并不源于感激,但因为爱,陆庭宴的牺牲更让沈棠动容。
她注定是要爱上他的。
“所以不要担心,我会包容你的一切,包括坏的部分和更坏的部分。”
察觉到此刻的气氛过于沉重,沈棠半开玩笑道。她在瞬间察觉出陆庭宴拥抱的力气加大了,连忙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讨饶。
陆庭宴唇角一点点扬了起来。他找到了此生的归宿,从此以后,再不是漂泊的孤舟。
次日,沈棠想去见见章治军。
她提出这个要求时,注意到陆庭宴的眼神在瞬间凝固。
这人嘴上虽没拒绝,但神态摆明了不赞同。
“去看他做什么?”
“积累的仇怨太多,总得算上一算。”
这只是浮在表面的原因。
更深一层的缘由,其实是沈棠想去看看章治军到底被打成什么样了。
她巴不得这人罪有应得,但也清楚陆庭宴在对方身上施加的手段已经越过了法律的界限。
虽说事出有因,但要真追究下来,陆庭宴也逃不了一个故意伤人的罪名。
她不敢赌,毕竟再周密的事情也会出现纰漏。既然既定,事实已经发生,沈棠唯一能做的弥补就是让章治军彻底放弃复仇的打算。
“你的人不是在看着他吗?我就和他去说几句话,不会有什么意外。”
沈棠故作乖巧,眨了眨眼睛,脸上写满了哀求。
陆庭宴还能怎么办?
他只能选择妥协,然后亲自把她送了过去。
章家门口确实站着两个正在看守的人。他们瞧见沈棠,无声推开了门。
屋内窗帘拉着,所有能进光的东西都被堵住,昏暗的房间内有一股发霉的味道。
沈棠的腿刚迈进门槛,就对上了一双阴沉可怕的眼睛。章治军眼里爬满了红血丝,他用力将一个搪瓷杯子掼向沈棠。
但可惜力道不大,杯子只摔在了脚边。
沈棠毫不畏惧,并不担心章治军一个残废能将她怎么样,以从容的姿态走进。
章治军脸上和腿上的伤没有经过处理。
这个天的温度高,伤患处已经发炎流脓,走进了能闻到一股扑鼻的恶臭气味。暗褐色的血处于凝固半凝固的状态,直让人作呕。
但沈棠面无表情。
她甚至弯下腰,仔细查看了一番。
“你想干什么?来看我的笑话?”
沈棠沉默着盯了他半响,转头对外面的人说道:“去买点药回来,要最好的。”
章治军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依旧冷着一张脸,“你别假惺惺的,我现在这个样子,就是拜你们家所赐!”
沈棠拉了个椅子。她坐下来,歪了歪头,疑惑道:“我和我爸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能让你这么恨我们?”
上一辈子,她真心实感叫这个人章叔叔,把对方当做值得信任的长辈。
都说真心换真心,但这人和他的女儿却用实际行动上演了一出农夫与蛇的故事。
章治军瞳孔猛缩。或许是心中的怨气积蓄已久,他想都未想就说道。
“当年我为了养家糊口,不得已偷拿了厂里的东西。你爸明明清楚我的苦衷,却为了公众无私的名头,把我撵出工厂,害得我失业,连我老婆的医药费都交不起!”
“要是你爸能看在之前的情谊上放我一马,我怎么会害他?我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下场?”
“只是因为这个?”沈棠觉得不可思议。
“不够吗?”章治军像是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地方,紧接着继续说。
“还有你,你害得我女儿坐牢,自己却在外面潇洒,凭什么?凭什么我闺女就要弱你一头?”
最后的问句,他是嘶吼着喊出来的。
章治军浑身上下无处不在颤抖。他恶狠狠盯着沈棠,嘴角的刀疤因为用力裂开,血顺着下巴一滴一滴溅落到了地上。
沈棠闭了闭眼。
如非必要,她绝对不想与这种人纠缠。
沈棠眼神清明,反问道:“陷害人的是你们,难道不许我们正当防卫吗?”
她一字一句戳穿章治军的谎言。
“当年我爸把你撵出工厂,但后面也自掏腰包接济过你,帮阿姨承担了好几年的医药费。”
章治军因为愤怒而通红的双颊紧绷着。他面上的血色一点点消失,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从心里抗拒沈棠说出的话。
但沈棠非要掰扯个明白。
“前段时间,我爸更是拿钱安葬了阿姨,给她买了最好的墓地。他对你,已经足够仁至义尽,你还有哪里不满意的?”
章治军把一切错误都推到沈家的头顶,只是为了掩盖自己的贪婪和无能。
沈棠:“你分明有更好的选择,走到今天,完全是咎由自取!”
章治军眼中闪过慌乱。
他一直理所当然把沈鸿志当成怨恨的对象,可此刻长久以来的情绪渐渐丧失了能够立足的理由。
难道这一切真的是他的错?
不对!
绝不可能!
章治军质问:“你现在说这些,是想挟恩图报吗?你想怎么样?”
“我不稀罕你的报答。”沈棠冷笑道。
她之所以心平气和坐在这里,只是想完成一个对双方有利的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