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久,沈鸿志才来敲她的门。
沈棠正用黑色的垃圾袋装屋里的垃圾,嘴角往下拉,都快能挂上油壶了。
看着干干净净的屋子被人糟蹋成这个样子,沈鸿志心里也不痛快。人是他招来的,闯的祸也得算上他一分。
“闺女,晚上想吃啥,爸爸给你做,成不成?”
他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沈鸿志早年间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对老家的感情很深。家里的亲戚偶尔上门,他给钱给物,从来没有怨言。
都是乡里乡亲,互相帮扶,这是代代相传的美德。
沈棠理解老一辈的情感,叹了口气,语调上扬。
“没事,随便吃点就行。”
她屋子收拾得差不多了,没什么脏乱的痕迹。沈棠搂住沈鸿志的肩膀,装作没事人的样子。
“而且屋子打扫一下就成了,就是以后咱们眼睛得擦亮点,亲戚也不一定都是好的。”
沈鸿志嗯嗯答应着,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他没往心里去。
沈棠知道自己说服不了他,只能暂时将此事揭过。
等到晚上陆庭宴回来,他得知了来龙去脉,脸上闪过了淡淡的不愉。见沈棠还是一副泱泱的神色,他便提议道。
“要不这几天先去新房住?”
“没这个必要吧?”沈鸿志问。
陆庭宴见惯了人情险恶,有意让他们到外头躲躲。
有些人就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蚂蝗,见到有油水可以捞,一定会疯狂扑上来。今天表姑她们拿着钱走了,明天还想要好处,肯定还会上门。
如此反反复复,永远也赶不跑。
“去住住吧,那是新房,也得有点人气。”他没把话说明白,目光扫了一眼沈棠,“我找人把屋里上下打扫一下,不然咱们家小公主住着可不习惯。”
“我没有。”
当着父亲的面被他叫做小公主,沈棠有点难为情,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怎么说得她这么矫情?
但经过陆庭宴这么一劝,沈棠和沈鸿志也想到外面住几天。
吃过晚饭后,一家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带上几身换洗衣服和洗漱用品,开车去了新房。
沈鸿志还是第一次来,一进门就把房子里里外外都看了一遍。
够宽敞,装潢也不错,一看就是用了心的。
他对陆庭宴更加满意,话上虽不说,但在心里已经彻底将女婿划分到自己人的阵营里,跟看自己亲生儿子也差不了多少了。
次日,果然如陆庭宴所料。
表姑去租了最差的宾馆,省下了一大笔钱。她看着到手的钞票,心中的贪婪作祟,又想去沈家要点好处。
但不管她怎么敲门,里面都没有人应。
“就是嫌弃咱们这些穷亲戚,故意躲着俺们了?”
表姑没念过几年书,日常最会的就是撒泼打滚。
她笃定屋里有人,便在门外大喊大叫,把门敲得震天响,一副不进屋就誓不罢休的模样。
隔壁的邻居出来劝了几次,但都被表姑冷着脸骂走了。
邻居无奈,只能选择报警,让警察把这个泼妇给劝走。
“大婶,你的行为已经涉嫌扰民了,我们可以把你拘留的。”
看见穿着制服的警察一本正经亮出手铐,表姑愣愣的,直接吓傻在原地,脑子跟生了锈似的。
她其实就是个纸做的老虎,根本就经不住大阵仗。
“警察叔叔,我我我可啥都没干,我就是……”
表姑一下子就想到了还在怀里揣着的大金镯子。
村里人嗓门都大,在地里随便扯着嗓子喊大家都不会觉得有什么。所以表姑根本就没想到,检查过来的原因是因为她大吵大闹。
她以为自己闺女偷镯子的事被人发现了,脑海里只闪过了八个字。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表姑脑袋里空空的,想都没想就掏出镯子来招供。
“他们是我亲戚,我就是在亲戚家里拿了个镯子,这也不算什么大罪过,应该也做不了几年牢吧。”
警察对视一眼,都有些无语。
他们没想到这次出警还有其他收获,更没见过这么傻的犯罪嫌疑人。
警察商量了一下,找到物业要到了沈鸿志的联系方式。
一听见表姑偷了闺女的镯子,沈鸿志彻底怒了。
他只是容忍程度较高,并不是彻底没脾气,当即就从新房赶过来,见到表姑,便上去一通数落。
“你要来,我好吃好喝给你,末了还给钱让你们住酒店,也没什么对不住你们的地方。”
“但你们一点好也不记,反而偷我闺女的手镯,按照你的话,咱们都是亲戚,哪有这么害亲戚的!”
……
一想到人是他招进门的,沈鸿志就无比后悔。
一般来讲,偷窃属于公诉案件,一旦发现就要严格按法律处理。但无奈当事人认识,还有亲戚关系,协商好了,可以私下处理。
警察让他们自己商量着来。
沈鸿志问:“手镯是从哪里拿出来的?”
警察面色古怪。反而表姑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我放我内裤兜里了,又没坏,你还嫌弃?”
“你——”
沈鸿志被气得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他极其恶心,镯子拿在手里都觉得烫手,别寒着声音道。
“脏了的东西我闺女不要,你拿钱来赔,我把镯子给你。”
表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瞠目结舌。
但片刻过后,她眼珠子一转,又扯着嗓子开始哭。
“俺们都是从乡下来的,哪里有钱给你赔,你们家大业大,一个金镯子又不放在眼里,就给我们又能怎么样!”
她反而开始道德绑架了。
表姑躲在警察身后,一把鼻涕一把泪,开始编造谎言,说沈鸿志一家对她冷眼相待,根本不把她们当人看。
警察又不是傻子,都厌恶地夹起了眉头。
他们帮着沈鸿志,如实道:“要是你赔不了钱,按照偷窃罪处理的话,这镯子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少说也得坐好几年牢的。”
表姑这才慌了神。
她可不想坐牢,但摸遍了身上就只有昨晚沈鸿志递给她的几张钞票。
她只好给乡下的老公打电话。
沈鸿志连手机都不想借给表姑,警察也不想借。
没办法,一行人只好把她压到了街边的电话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