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平司公廨
“你个何呆子,被你害死了!”戚九九一见到他便忍不住破口大骂。
何沐言哭丧着脸,“九九,我是按照你说的话,等他们走了之后才出来的,可是,可是谁知道一出来就让他们给逮了。”
戚九九听此仔细一想便明白了,刚才还纳闷没见着催命的跟班郭云,想来是留在某处高地,看到她与何沐言交易之后,再带人过来将他抓获,用以抄她后路的,还是棋差一招啊!
“你们先带她进去!”
崔铭吩咐了手下便将何沐言给带到了一边,戚九九心里一惊,这是要逐个击破啊!还没来得及跟何沐言说句什么她就被人推了进去。
崔铭将何沐言打量着,直看得他心里发怵,怯声问道:“校尉,不知在下所犯何罪?”
“何录事?你可知你与戚九九私下交易,已犯下重罪。”
何沐言一听对方直言自己的官职,又提到戚九九的名字,便以为戚九九招认了些什么,心中一虚,道:“您是否有所误会,在与与戚九九并未做什么违法之事。”
“若不是违法之事,怎么会在偏僻的角落私下交易?戚九九她又怎么会如此拼命地逃跑?”
何沐言张口想说什么,被崔铭给打断:“何录事,如此大罪,本是一人之过,但你知法犯法罪加一等,现下恐怕要连累到你的家人,让全家人陪你一起掉脑袋!”
何沐言一惊,吓出一声冷汗,忙道:“买卖私盐至多是杀头之罪,何来连坐之说?你这是欺我不懂唐律?”
崔铭眼角一挑,眼中精芒划过,“原来是犯卖私盐啊!”
何沐言这才反应过来是让他给诈了,垂下头来,眉毛皱着,哭丧着脸。
“你买了多少?”崔铭接着问道,“为何要买私盐?为何找了戚九九,她又是从何处得来,是否有私盐交易途径?若是你能坦白一切,我会念在你是初犯,酌情给你减刑。”他弹走落在胳膊上的一片落叶,轻描淡写的补了一句:“况且,你只是从犯……”
何沐言此时也已知道他是根本没有拿到证物,否则也不会用诈,如此想来,心中打定主意拒不认罪。
“在下自幼饱读诗书,看遍律法,那些违法乱纪之事根本就不会碰触,更别说买卖私盐这等大罪。”
“你可知拒不承认罪加一等?虽不会累及家眷,但他们此后的日子怕是难过了。”崔铭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
通常这种时候,并不是说得越多越好,有时,一句顶万言,比如自他背后传来的那句:“或许对你来说,仕途更为重要!”
崔铭的一席话,似乎击溃了何沐言的心理防线,又因着审讯室阴森寒冷的气氛让他心生惧意,还不等上刑具,何沐言便将一切如实招来。
对于何沐言的坦白,戚九九并没有太意外,他根本不是催命的对手,定是不到三言两语就给唬住了,不过就算有了人证,没有物证也白搭。
崔铭听了他的招供,眉心拢起:“何沐言,依你所说你是因你一远房表舅家里生活穷困,吃不起官盐向你求助,你才找了戚九九来帮你弄些私盐。”
何沐言有官职在身未定罪之前无需下跪,因此站得笔挺,更衬得儒雅清俊。他听到问话,回道:“确实如此。”
“胡扯!”不等崔铭开口,郭云这个爆脾气先急了,“你一个九品录事,领着朝廷的俸禄,买些盐给他们便是,何需铤而走险去买私盐?”
“郭旅帅有所不知,下官的那一点俸禄,除却吃穿用度,根本所剩无几,这才……”
郭云听了,这话似乎没有毛病,便不再开口。
然,崔铭却听出了这话中的漏洞,手中茶盏“呯!”地一磕,斜眉冷对于他,厉声道:“你既买得起吃穿用度,为何偏偏买不起盐?”
虽然何沐言的临阵倒戈让戚九九很气愤,但她现下更看不惯他们这些人的盛气凌人,冷哼道:“衣来张口饭来伸手的人,怎会知道现在官盐的价格?”
对于她的嘲讽,崔铭丝毫不在意,道:“朝廷新出了“榷盐法”,盐价确有上涨,但也不至于让一个吏员都吃不起。”
戚九九笑道:“崔校尉,您身份尊贵锦衣玉食,这民生疾苦无法感知,若是您去城南那几个坊走走,便知我所说的话是真是假,若是有假,我自愿领罚!”
“你不用拖延时间或者转移话题,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你卖私盐就是触犯了大唐律,”说到这里他将目光投向立于殿内一侧的归平司司正,“司正,该怎么判?”
接着便听司正高声宣判:“大安妨民戚九九,今贩卖私盐一斤五两,依大唐律,贩私盐一斤以上当判斩刑,长安县录事何沐言,为官不检有辱官缄,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即刻起罢黜录事之职,苔五十,徒一千!”
念罢,朝一旁的小吏招了招手:“将他们带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