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勾勾手，从他身后鱼贯而入两人，一人抬了一摞书，一人拿着纸笔，往地上一放，又退了出去。
“这是……什么？”
郭云咧咧嘴，眉毛一挑：“唐律！”
“我是问搬我这儿作甚？”
“校尉说了，为免你在牢中百无聊赖，虚度光阴，特准你带罪而学，习抄唐律，一日一篇切不可怠。”
戚九九惊得话都说不出来了，郭云看着她的样子，满意地离开了。
刚出牢门，他转头嘱咐道：“哦对了，一日一篇抄不完没饭吃！你可要努力啊，等你把这些唐律都抄完一定会受益无穷！”
戚九九急道：“我不会写字！”
“没事，校尉说了，你画也可以。”郭云的笑容快咧到耳根了，“记住，一日一篇。”。
“那你们总得给张案子吧！”
“校尉说了，你腿脚好不需要案子，就蹲着吧……”
“……”戚九九看着那一臂之高的唐律，欲哭无泪，这催命也太会刁难她了吧，每日一篇，一篇几乎是是一本，还要她蹲着，不仅想废她的手还想废她的腿。
真是个坏人，坏透了！
戚九九气得在方寸之间的牢房里来回跨步，口中叨叨着，恨不得把崔铭祖宗十八代都给问候个遍。
可骂归骂，气归气，平静下来之后，她还是老老实实地拿起了笔，毕竟，她的身体很诚实，饿啊……
郭云走了一段路，突然往墙边一靠，猫着腰缩着脖子捏手捏脚地往回走了几步，然后一个闪身躲进一个墙角，悄悄探出一个脑袋。
待确定戚九九妥协之后，他才满意地从黑不拉叽的角落里走了出去，拍了拍身上的蜘蛛网，长呼一口气，可以去交差了……
接下来的几天，他每天都要奉命来一趟收她的课业，有时候来得早了点她还没抄完，他就与她聊几句，一来二去，竟不那么生分了。
“戚九九！你这几天咋这么听话嘞，是不是憋着啥坏着呢？”郭云嘴里嚼着薄荷叶，环臂靠于墙上，看着趴在地上奋笔疾书的戚九九。
“有句话知道不，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都坐牢了再不听话点，你们那个校尉想收拾我易如反掌。”
“瞧你把我们头儿说的，你是不了解，其实他好着呢。”
她直起身来，扭扭腰，活动活动疼痛不已的手腕，斜目看着郭云，道：“小人福薄，他的好我可消受不起。”
郭云笑笑，“说真的，你咋就不愿加入不良人呢？若是你松口了那不早就出去了。”
“你们这归平司庙太大，容不下我这个小蜉蝣。”
“我觉得吧，头儿其实也有意让你入归平司，可你老与他作对，他这才把你关起来，就想着关关你吧能把你关清醒了，再有个台阶你顺着下不就啥都好了。”
听到这句话，戚九九看着他的眸中划过一丝利芒，这郭云看似傻傻憨憨的，可是……是真的傻吗？
正想着，听郭云又道：“你若是真得成了不良人入了归平司，那你这么多天抄唐律的辛苦也没有白费，至少有了用武之地。”
初听他这话，戚九九不觉有异，可越想越觉得怪，这郭云能想到的，是否就是崔铭所愿的，是崔铭借他之口说给她听，还是他自己把握住了上峰的心思呢？
如果真是这样，此人当真是大智若愚，憨傻的样子只是表象罢了。
片刻的沉默后，她又开口：“郭旅帅，依你看崔校尉什么时候能放了我？”
郭云摇摇头：“这不好说，头儿这几天忙得焦头烂额，顾不上你！”
“可是因人牙之事？”
见他点头，她又道：“可否说给我听听？”
郭云想想反正她还有不少要抄，这会儿也没啥事儿，不妨就说与她听听。于是道：“经过我们的探查发现，这些丢失孩子的地方，在前几天都有一
些走街串巷的匠人出现过，什么修脚工，小贩，剃头匠。校尉推断，他们应该是借着这些身份流串于坊里街市，蹲守踩点然后锁定目标，再由另一帮也就是上次挟持你的那伙人掳走孩子。”
“你是说他们有两帮人，是分工协作？”
“怕还不止两帮人咧，”郭云叹了口气，接着道：“不过目前都是推断，一切都只有抓住了踩点的这伙人再说。”
戚九九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从地上爬了起来，“没这么容易吧？”
郭云眼睛里的光暗淡了下来，“确实很难，你是不知道，最近校尉派了好些人出去，扮作寻常百姓在各坊各街市秘密查探，可不知怎么的，这伙人跟事先知道一样竟都消失不见了，这么多天就是偶有一两个，经排查也是正经匠人。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按理说我们伪装得很好啊！”
戚九九凝神听着，眉心渐渐拢了起来，一语不发地来回踱了两步，过了一会她看向郭云：“可否详细说下暗查的过程。”
“行，反正这会儿也没啥事，跟你唠唠！”
接着郭云便把他们都假扮什么人，去什么地方做什么事，又是怎么暗查的一一与她道来。
听完这些，她凝眉道：“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