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哥,你叫我什么?”
你的称呼是代表你的态度吗?
闽青一向心如明镜,今天闵日正的挑衅,齐云盏不信他看不出来。
若是一般情况,齐云盏也不会和他计较,毕竟通阴脉的败落是事实,闵日正心有不甘,设计想探一探这个小主子的底线,他也可以理解。
可是,他万不该如此狠厉,竟生生斩了那几个弟子的手指,是可忍孰不可忍。
闽青甚至不敢直视齐云盏的目光,只是默默挡在闵日正面前,在齐云盏的逼视下,直直跪了下去——
“闽青愿替二叔受断臂之邢,请……请家主成全!”
闽青话音刚落,齐云盏还未说话,陆吾已经暴跳上前,指着闽青的鼻子骂道:
“闽青,你的眼睛进了黄溪涧,就变成两个黑窟窿了吗?你当真觉得,你二叔他断一只手臂冤枉吗?”
闵青再次俯首,以头触地,悲痛说道:“——不冤!”
陆吾一把将闽青从地上拽了起来,压着声音质问道:“闵日正刚才行事,我卸他一只胳膊不算欺负他,你别告诉我,他的恶毒心思你没看出来!”
闵青任由陆吾拽着他的衣领,却始终眼神躲避,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
陆吾气急反笑,目光在闵日正和闽青之间徘徊:“或者说,闵日正今日所为,正是闵少主授意……”
“五叔——”
齐云盏不待陆吾说完,就厉声打断了他的话,有些话,对闽青来说,比利剑更伤人!
这些年,闽青在他身边如兄如父,不管遇到什么麻烦,所有人的第一反应就是“要是闽清在就好了”!
陆吾刚才的话,虽然是一时气话,可这话,不仅伤闽青,也伤齐云盏……
齐云盏缓步走近闽青,伸出双手重重搭在他肩上,强迫目光闪烁的闵青正视自己——
“青哥,你刚才叫我什么?”
闽青避无可避,在四目相对的那一刻,齐云盏眼中清澈如初见时的目光,瞬间将闽青拉回十多年前的那个夏天……
那个灿烂的不像个契人的男孩子,在第一次见自己的时候,深邃的眸子里闪耀着晶莹的光,一把拉起跪地行礼的自己,暖暖的叫着——“青哥”!
而后的十多年,他就站在这个孩子身后,陪着他从少年时期一步步走来……
可是,就在刚才,他选择再一次跪在齐云盏面前的时候——这个已经习惯把他当做依靠的孩子,突然的被他抛弃了……
闽青心头一痛,这是自己护了十多年,舍不得别人伤他一根头发的孩子呀,此刻却被自己晾在这么尴尬的境地……
“阿云,对不起……”,或许是不忍见他如此失望的神色,闽青还是改口唤他“阿云”。
齐云盏脸上紧张的神色瞬间散去——他不在乎闵青对闵日正有恻隐之心,毕竟血缘亲情摆在那里。
他在意的是闽青一句“家主”,就将自己放在了他的对立面,这是他最不能接受的。
破除心结的齐云盏,侧身靠近闽青,对他耳语道:“从小到大,我怂成什么样,你还不知道吗?我就吓唬吓唬他,你当我真敢砍人胳膊呀!”
说完,还不忘拍拍闽青的肩膀,俏皮的朝他挑一挑眉,而后对窘迫的闵日正说道:
“在连城时,青哥数次救我于危难之中,今日我看他的面子,饶你一回,希望闵涧副牢记今日之祸,别把齐家人都当傻子。”
闵日正脸上青一块白一块,当着众弟子的面被人如此教训,即便不用断臂,也是什么脸都丢尽了!
他梗着脖子站在下首,旁边的慎戒司使恨不得冲过去,压着他的脖子给齐家主道谢——他这个慎戒司使也总算是逃过一劫!
反正今天这事,面子里子都丢尽了,怪不得涧正大人常说“二子不堪大用”,果真如此!
慎戒司使不免在内心吁叹——若是当年那一位还在,怎会办出这等蠢事儿?
正在尴尬间,却听大殿外传来嘈杂的声音,在庄严肃穆的大殿里听着格外醒目——
“我是你们少主的兄弟,你们对哥们儿客气点啊,否则我让他给你们小鞋穿——唉唉唉,说话呢,你动什么手啊?”
“娇娇来了——”,花灵灵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已经蹿出大殿……
闽青也第一时间冲了出去——万一再伤了屠娇娇,他还有何面目见齐云盏?
齐云盏的目光冷冷瞟过闵日正,转身向大殿门口走去,连同黄袍老者在内的一众人群,皆随齐云盏鱼贯而出。
独留大殿的闵日正,正对着父亲的棺椁,香案上摇曳的烛火映在他眼中,烧的双眸赤红……
大殿外,青石阶下……
屠娇娇、闵三叔、齐澜三人,已经被数十个年轻的黄袍弟子团团围住。
在包围圈外面,还有几个躺在地上不住呻吟的弟子——有闵三叔在,当然不用担心屠娇娇会吃亏!
“娇娇——”,花灵灵在众人刚出门的时候,已经从青石阶上一跃而下,齐云盏冲出来时,连女孩的衣角都没抓住一片……
齐云盏脑袋嗡嗡直响,恨恨的喊道:“我的小祖宗,你快别添乱了!”
五叔和屠娇娇整天抱怨齐云盏,嫌他嘴贱嘴快,可他的嘴再快,也赶不上花灵灵撒药的手快——
在她落地的一瞬间,刚刚还形成合围之势的黄溪涧弟子们,一个个却突然爆笑起来——不是一般笑,是爆笑,笑到满地打滚的那种……
屠娇娇笑嘻嘻的说:“呦呵,灵灵丫头,我怎么也没想到,你是第一个冲出来救我的人,感动呦……”
他一看这阵势就知道是花灵灵的手笔,在古里的时候他已经积累了相当丰富的经验。
花灵灵俏脸微扬,站在满地翻滚的人群中间,邀功似的看向石阶上的齐云盏,丝毫没有发现对方咬牙切齿的无奈……
眼见满地翻滚的黄溪涧弟子,有的已经笑的口吐白沫了,几个黄袍老者连连向齐云盏告罪。
齐云盏也不欲为难他们,遂哄着花灵灵赶紧撒了解毒的药粉,场面瞬间缓解了。
黄袍老者再三道谢之后,这才把目光移到少主这几位“尊贵的客人”身上,这一看不要紧,吓的几人差点齐齐从石阶上滚下去……
“那是三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