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大侄儿马上就到了,不如让我把当年的事情都告诉他,看他让不让你我回头?”
闵三叔神色一怔,近乎哀求道:“二哥,小青也是你看着长大的,一定要这般伤孩子的心吗?”
“你怕我伤孩子的心?”闵日正面上笑容更加狰狞,血泪横流的眼眶怔怔盯着闵三叔,问道:
“他任由齐家的小畜生断我手臂的时候,又可曾想过他的二叔会不会伤心?”
而且——
“凭什么?明明是我们两个人一起造的孽,凭什么只有我一个人受世人唾弃,你已经清清白白的过了大半辈子,闵日召你够本了……”
闵日正已经处在在疯癫的边缘,整个人亢奋异常,他突然冲着甬道大声呼喊道——“来啊!我的好侄儿,二叔在这儿呢!”
喊声刚落,甬道内悉悉嗦嗦的声音,陡然变成踢他踢他的脚步声向这边跑来……
屠娇娇粗犷的声音穿过长长的甬道,被无限放大——“闵青,你慢点,等等我们……”
“哈哈哈……来了……来了……”,闵日正激动的不停用手拍打银池中的白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在泡温泉呢!
“二哥,小青是大哥唯一的孩子,大哥待你我不薄……”,闵三叔试图用亲情感化闵日正,不过对沉浸在报复快感中的男人来说,显然并没有什么卵用。
闵三叔越紧张,闵日正就越兴奋,他回怼道:“对啊,我让小青知道他三叔的真面目,就是为了好好报答大哥呀!我不能让小青和老头子一样,到死都弄不明白, 自己到底信任了个什么东西?”
闵三叔彻底绝望,一念成魔,二十多年前种下的因,酿成了今日的果——今天,他不仅失去了最爱的阿澜,亦会失去唯一的侄儿!
兴奋到忘乎所以的闵日正,将所有的目光都放在甬道的尽头,仿佛已经迫不及待,想要与闽青分享他的秘密——
“好侄儿,快来呀,来听二叔给你讲故事……哈哈——”
——
闵青跑出甬道的身影和闵日正戛然而止的笑声,几乎同时打断了闽三叔悲伤无奈的心绪……
笑声戛然而止后,闵日正径直后仰倒入银池之中,面上癫狂神色还未及退入去,呼吸已然停止……
高台之上,一直背身而站的女人,缓缓收回凌厉的杀招,对另一个人,她终是不忍……
“二叔、三叔,你们……怎么会这样?”,从甬道中狂奔而出的闵青,虽然还没弄清楚真相,但是看到两位叔父七窍流血的惨况,仍然不免心惊,“——我救你们上来!”
“站住——”,还来不及动作的闵青,被两个人异口同声的喝止定住身形,在他身后,鱼贯而出的齐云盏等人,亦定定立在池边,不敢妄动——
——那池中白水翻涌甚是古怪,更遑论闵三叔二人令人心惊的惨象。
闵三叔和站在高台上的齐澜,齐齐喝止闵青后,闵三叔终于看到了回身的齐澜,女人往日爽朗英姿的脸上,此刻清冷如霜……
闵三叔看到这样的齐澜,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阿澜……阿澜……”
“姑姑,你没事吧!”,齐云盏站在甬道口,眺望高台上的齐澜,只觉得姑姑好像哪里不对,“——你受伤了吗?”
“无妨,不碍事……”,齐澜压着声音回答,竭力想让自己在孩子们面前,表现的更自然一些,“溪溪和灵灵晕倒了,你们从侧面绕过来,千万不要碰到地上的白水,那些都是剧毒………”
“好——”,齐云盏连忙答应,刚走两步,又突然停了下来,望着齐澜试探道:“三叔他……”
“他……”,齐澜喉咙一滞,忍下心中酸楚,幽幽说道:“他为了保护我们,迫不得已,只能和闵日正同归于尽!”
一直吊着一口气的闵三叔,将齐澜的话一字一句皆听在耳中,心头巨石落下,已然失去生的信念。
当下身体瘫软,与断气的闵日正一般,整个人仰面落入银池之中,目光逐渐涣散……
“三叔……”,眼见闵三叔整个人陷入银池,闽青也顾不得齐澜的警告,无视地上溢出的白水,就要冲过去救人,屠娇娇、齐云盏竟紧随其后,三人大有搏命一击的架势。
齐澜显然没想到,这几个孩子竟如此义气,情急之下,再顾不得隐藏实力,从高台之上一跃而下,挡在三人面前,手臂微微运力,背后三人竟被弹开三五米开外……
“姑姑……”,齐云盏惊呼出声,他怎么也想不到,齐澜竟有如此修为。
“都向后退——”,齐澜头也不回吩咐背后众人,她手执一条九尺软鞭,腾空翻转之间软鞭浸入银池,卷起奄奄一息的闵三叔,轻轻一拉就将人带了出来——
“别碰他——”,齐澜阻止想要靠近他的闽青,压下心头酸楚与失望,故意冷着声音说道:“他全身都是剧毒,沾上就是个死!”
“三叔……不要……”,闵青颓然跪地,心中本来有太多的疑问,忽然觉得都不重要了。
爷爷入了妖,二叔也没了,在这一刻,他只想要这个唯一和自己骨血相连的人活着,活着……
“小青……不怕,”,闵三叔面色潮红,眸子晶莹,将目光扫过眼前的众人,安然笑道:“以后,有你们陪着他,我就放心了!”
濒死之人回光返照的寄语,让在场众人皆红了眼眶……
闵三叔终将目光停在齐澜身上,这是自己宠了半辈子的女人,此刻的她,却倔强的让人心疼——
“阿澜,那些年我做错了……可是后来,我是真的喜欢你……”
齐澜闭着双眼,眼角的泪水仍然不争气的偷偷滚落……
“我是真的喜欢你,阿澜,我的阿澜……”
……
随着话音落下,男人晶莹的眸子瞬间失去光泽,潮红的双颊霎时失去血色——
“三叔……”,闵青以头触地,失声痛哭……
齐澜身形微晃,齐云盏眼疾手快连忙扶住她,双目紧闭的女人咬紧牙关,让眼泪无声的顺着喉头落进心里——
走吧!走吧!我许你体体面面的离开,也算是全了数年兄妹,二十载夫妻的虚情假意!
日召哥哥,委屈你数十年如一日的诓骗与欺瞒,——阿澜,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