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就是我吴家的长男,是我姐姐吴若隐的嫡亲骨血!”
齐云盏肩膀被吴阿嬷钳的生疼,听她此言,面上并无多少震惊之色 ——
吴阿嬷那张与齐溪极其相似的脸,早已说明她们之间的关系不可能只是人有相似那么简单……
齐溪的母亲出自古里吴氏,吴阿嬷是吴氏当前掌权人,两人面貌如此相似,其中关系,闽青、沈执等人心中早有揣测……
骤闻此事,当事人齐云盏和齐溪都相当淡定,然而,最不该激动的人却激动的有些莫名其妙——
以杨震声为首的各寨头人,神色各异,窃窃私语……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杨震声不可置信的盯着齐云盏,声音如鬼魅般嘶哑,“这个小儿和花灵灵一样,也不知是你从哪捡来的野小子——”
“你们都看见没有?”,杨震声指着吴阿嬷对一旁交头接耳的众寨首说,“他们吴氏为了继续霸占神农药典,真是煞费苦心啊!”
神农药典?这又是什么东西?——齐溪对扭头看她的齐云盏轻轻摇了摇头,显然她也不清楚……
“神农药典是先祖们留给我们七十二寨的宝物,你们吴氏霸占它数千年,难不成它就是你吴氏私产了吗?”,
杨震声面若幽冥声如鬼魅,这会儿歇斯底里的样子就像是从地底下爬出来的腐尸
——齐云盏突然明白方才心中那股不安是来自哪里了……
“杨族长的想法,也是众位寨首的意思吗?”吴阿嬷看也不看杨震声一眼,只把目光放到远处抱团而立的一众人群。
“不……不……”
“阿嬷误会……”
“我等只是遵祖上约定才出席七十二寨堂议,不敢插手古里家事……”
……这个吴阿嬷出了名的暴脾气,众人此时肠子都悔青了,放着政府安排好好的日子不过,怎么就听信了引雷寨这个老不死的挑拨——惹上古里寨。
暂且不说真的吴氏后人,就是那个心狠手辣的养女花灵灵也不是他们惹得起的人……
杨震声听一众寨首这么着急撇清干系,心下恼怒却又无计可施,当下拱手一礼向众人道:“神农药典是我七十二寨至宝,真要让它落入路边捡来的阿猫阿狗手上吗?”
这个阿猫阿狗侮辱性不强,可针对性极强——
齐云盏被吴阿嬷狠狠捏着膀子不得妄动,花灵灵虚弱靠在茶茶书记身上,一双杏目,几乎要把杨震声给射穿……
“吴氏私欲,我辈身为神农子孙,自当力保祖宗基业,万不可……”,杨震声声泪俱下,配合他嘶哑干涸的嗓音,还真有一副忠臣良将的架势……
吴阿嬷见他如此做派,不由得在心底冷笑,掐着齐云盏肩头的手因为愤怒而下足了力气,齐云盏痛呼出声——
“神农之世,卧则居居,起则于于;民知其母,不知其父……”,沈执不紧不慢的踱步至吴阿嬷身旁,低眉敛目,颇显恭敬,“没想到七十二寨居然源于神农氏,是我等俗人失敬了……”
沈执看似无意的只是跟吴阿嬷套个近乎,可这话听在杨震声和一众寨首的耳中,就像一道惊雷劈开了浓雾,扯掉了杨震声的遮羞布——
他口口声声称吴氏霸占七十二寨至宝,却从根源上故意忽略了一个事实——
“民知其母,不知其父”!神农氏以女为尊,神农药典作为身份权利的象征,在历史的长河中,吴氏作为当权者,神农药典可不就是她的私产吗!
吴阿嬷自然也听懂了沈执的话中意,手下力道一松,点头回了沈执的礼,心里五味杂陈——
这么些年,连她自己都忘了古里吴氏还是众寨之首,这也难怪让旁人觊觎——
“杨族长的意思既然已经挑明了,就是要我交出神农药典,以后拜引雷寨为尊——”,得了沈执的点拨之后,吴阿嬷此时也拿出当权者的气魄,“今日众寨首也到的差不多了,不若堂议就在这儿开了吧!”
“吴若现——你休要含血喷人……”,杨震声气急,指着吴阿嬷的鼻子骂道:“我从未说过要拜引雷寨为尊……”
“哦——?真的?”,吴阿嬷惊讶不已,笑着看向一众人群,“看来还真是我老婆子误会杨族长了——杨族长莫怪!”
吴阿嬷如此态度一时间让众人摸不着头脑,杨震声正欲开口,却听吴阿嬷抢先一步,挡了他的话头,她对着众人舒朗一笑,和声说道:
“既然杨族长没有改朝换代的意思,那这七十二寨堂议也就没必要再举行了——大家各自散了吧!”
散了吧!——众人听吴阿嬷如此说,如蒙大赦——正所谓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引雷寨和古里寨他们一个也开罪不得。
杨震声看着众人真的要散了,心中激愤不平,他花了几个月的时间游说各寨,好不容易才把这些墙头草诓来,怎能让她轻飘飘一句话就蒙混过去了——
“各位请留步——”,杨震声躬身拦在要离开的众人面前。
“怎么?杨族长改主意了?”,吴阿嬷问,
“此次七十二寨堂议,虽是我杨震声发起的,可我并不是为了替我引雷寨谋求私利,我是为了我们所有七十二寨的寨子啊!”
“照你这么说,”,吴阿嬷眉头一皱,又一次把目光投向正准备离开的众人,“莫不是他们中也有人想要改朝换代?”
“不……不……不……”,那些人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估计在心里已经把杨震声咒骂了千百遍……
“吴若现,你不必转移话题,神农药典一事咱们暂且不提,我就问你——你纵容你的干女儿离散七十二寨,让七十二寨几乎名存实亡,这些事当不当在七十二寨堂议上议一议?”
“她不是七十二寨中人,由不得你说议就议!”
吴阿嬷斩钉截铁的回答更是让众人疑惑,七十二寨中人吃不准她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一众人群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得继续在心里咒骂杨震声……
花灵灵早已不耐烦杨震声咄咄逼人的态度,当下挣脱茶茶书记,晃着虚弱身子冲到人前,指着众人的鼻子骂道:
“你们这些不要脸的老顽固,你们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哪个家里没得过我阿姐的好处?”
“她给你们盖的房子不好住?带你们挣的钱不好花?还是你们儿孙带回寨里的肉不香?他们为什么不愿意窝在寨子里学异术,你们心里都清楚,把几辈子都难以维持的局面,赖在我阿姐身上,你们真的好意思么?”
花灵灵几句话问的众人羞红了脸,家中儿孙无心修习异术,确实也不是这一辈儿两辈儿的事儿了!
“还有你这个老阉狗!”,花灵灵竟然学着吴阿嬷的口气,指着杨震声的鼻子叫他“老阉狗”,众人听得耳根发麻——
这姑娘的泼辣劲儿哪像是养女,这合该是吴阿嬷的嫡传女儿啊!
“你们引雷寨的异术最是腌臜,都要断了命根子才能修习的,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心甘情愿做阉狗……”,
花灵灵丝毫不顾及杨震声好歹算是她的长辈,一个小姑娘就这样脸不红、心不跳的戳穿了一个男人的私密……
“你个老阉狗寻不下接班人,这都几十年的事儿了,我阿姐才来几日,凭什么替你背这个黑锅?”
原来“老阉狗”是这么个意思——齐云盏在心中暗笑,听花灵灵这么一说,“老阉狗”倒也不是骂人的话,最多算是陈述事实!
杨震声被一个后辈指着鼻子骂成这样,本就渗人的眼睛里射出两道寒光,,牙齿咬得吱吱响,鼻子里喘着粗气,鼻子下的胡须却没有一丝颤动……
他本来尖细嘶哑声音,此刻就像裹着闪电的沉雷一样滚动着,
“吴若现,这丫头如此没有规矩,你就任由她在此放肆——”
“孩子大了,由她去吧!”,吴阿嬷面带笑意,语气颇为无奈的说:“总不好像某些人一样,拿捏不下自己的儿孙,就来给别人家找不痛快……”
“你……”,杨震声被气的说不出话来,像是被盖在骨架上的脸皮平平整整,竟没有一丝起伏,齐云盏心下稍定,更加肯定了之前的猜测……
他不动声色,悄悄靠近闽青,低头耳语……
“好好好!”,杨震声怒极反笑,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好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那就让你见识见识,我引雷寨是怎么管教后辈的——”
杨震声话音一落,阵阵狂风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七十二寨众人四处逃窜——杨震声这是要引雷了!
吴阿嬷一把抓起花灵灵,直接把她扔进齐云盏怀里——“快走——”
狂风越来越大,飞沙走石不断向众人袭来,只见杨震声张开双臂仰天长嘶,露出隐在黑袍下的双手——远远看去,好似两支枯骨……
众人没跑几步,闪电已然爆发了……
一道闪亮的弧线,就像一把利剑,划破长空,径直冲地面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