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行的行礼忙碌的整理了三天,当然,基本是小玉在忙。她只要把褚英的贴身衣裤和自己的打包就行。关键是药材,这个没有人权的陌生世界,也不能光靠褚英保护,更何况这男人本身就是一个危险源。
出发的日子,虽然气温冰点,但是晴空万里,倒也是个好天气。芙蓉在上世界献身医疗事业,世界各地跑过很多国家,但是穿来这里还是头一回出远门,多少有点小激动外加小恐慌。
褚英天未亮就出去了,说是军中还有事务未了。幸好,随行的行礼丫头嬷嬷们老早就整理好送去停在北武门的马车上了。队伍从北武门出发,天稍稍亮时,有嬷嬷来提醒,芙蓉只要走个人就行了。不象上世界,大包小包还要叫计程车赶去机场。做贵妇果然不一样,省事又省力。
到达北武门时看到一点小骚动,礼物换了,送去的美人变成了叶赫小格格,努尔哈赤果然不舍得送女真第一美女。东哥娘娘一身华服立在北武门台阶上,只为送送叶赫妹妹。那小格格安生日子没过几天,又被送走,哭得肝肠寸断。最终也没能逃过命运的枷锁,抽抽噎噎认命的上了马车。
芙蓉了解这种无可奈何,她穿来不过三个多月,便已经对这个残酷的世界深深认命了,更何况土生土长的小格格。
“大福晋这边走。”
有嬷嬷为她领路,她跟着,感觉自己象个游客在参观少数民族出远门的阵仗。有点新奇,队伍里时不时有侍卫经过清点人数。
经过叶赫格格那辆马车时,还能听到里头的哭声。芙蓉深表同情,顿了一下,想说些安慰话,却也知道没必要。叹息一声,往前走,恍惚间似乎回到了上世界的重症病房,看着那些病人在死亡线上挣扎,痛不欲生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思绪一拉千里,想得出神,突然背脊一凉,隐约感觉有人在看她。事实上宫门口队伍壮观,人很多,她身份尊贵,经过时很多人都会行礼看她。但这不一样,那是一种强烈的存在感,是锁住猎物时猎人的目光。
再往前走时,看到了骨尔泰,站在两辆马车的中间,面无表情的脸上那对黑眸果然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她皱眉,十分不解这样的目光,不明白他究竟在看什么。
视线交汇只在瞬间。
“大阿哥在那边。”
小玉往前一指,芙蓉回神,看到褚英站在宫门口,手里拿着一匝卷宗正在翻看,身旁围着那帮子亲卫队,交头接耳,似乎在议论什么。那群人整日跟前跟后,天天都会到府上报到,她自然能叫得出那些人的名字。
马车停在宫门口,就在褚英身后,看上去比别的车要高大尚啊,会不会太招摇了。芙蓉觉得眼角抽筋。
嬷嬷已搬来矮凳搁在脚踏边,岂知那马车果然是豪华版的,踏板也异常的高。矮凳搁在那里有没有一样。嬷嬷顿时大惊失色,跪地高喊。
“奴婢该死。”
芙蓉差点没被吓死,那嬷嬷满面皱纹一看就是高龄,受这种礼不折寿才怪。慌乱去拉。
“嬷嬷请起,凳子矮了换一个来便是,不必行此大礼。”
“队伍马上就要开拔,奴婢,---奴婢-
应该是来不及找矮凳的意思了,嬷嬷被吓到了,悚悚发抖,死活跪着不肯起来。芙蓉拉不动他,便走前几步,拉拉褚英。
“褚英,我要上车,马车太高了。你蹲一下。”
褚英正在看折子,听到便后退几步,一矮身,膝盖正好顶在踏板边缘。亲卫们看到,大吃一惊,有人喊了句。
“使不得。”
芙蓉已经踩了上去,拉住门把,轻轻松松的上了车。再回头看那帮子诚惶诚恐的亲卫,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好像是逾矩了。
褚英仍兀自的跪在那,视线粘在卷宗上,嗓音低沉的说。
“小玉,你要不要上。”
小玉吓得蹭蹭蹭后退,猛摇头。
“奴婢,奴婢----不敢。”
“恕你无罪。”
那低低的声音有着说不出的威严,芙蓉顿时觉得自己是昏头了,才会叫他蹲下。虽说是枕边最亲密的人,但是这个男人不是一般人,虎须岂可随意撸,这个年代,男人的宠爱是暂时的,不可太得意忘形。
有人走上前,伸手一勾,便把小玉扔上了车。小玉惊呼一声回头,见是蒙战,登时羞得满面通红,一矮身,钻进了马车。
褚英站起,折子看得差不多了,卷了一下,扔给一边的阿木卓,交待了几句,后头有侍卫牵来了马。大概可以出发了,芙蓉正准备进马车。远远的看到有人疾奔而来,付左迎了过去,两人低头说话。然后付左对着褚英说了句。
“都是肃慎的人,果然不太平。”
然后褚英脸一板,甩开披风,头也不回的往宫里去了。芙蓉茫茫然的站在那里,望着一大帮人走远,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心里有些害怕。褚英走得很远了,突然手一指,队伍里有人停下折了回来。
回来的是付左,走到马车前对着她说。
“福晋莫担心,贝勒爷片刻即回。”
“是出什么事了吗?”
“骁骑营里有人闹事,新编的队伍难免不安生。”付左说得满不在意。看到木立在一边的蒙战,伸手捶了他一下:“呆在禁卫军里有什么意思,骁骑营是野马,训好了便是汗血宝马,那总指挥是不是骨尔泰的,还是个未知数,改日找贝勒爷说说。”
芙蓉呆了呆,有点听懂,忍不住去看骨尔泰,远远见他挺直着背,一双虎目也是怔怔的注视着褚英消失的方向。
队伍开拔,走了很长的路,褚英还没有回来。幸好付左骑着马一直跟在马车边,优闲的样子,让她心安不少。吃中饭时,注意到他的腰里绕着一条黄金索链,细细的一圈圈缠着,象个装饰品,猛然想起,上次从悬崖底把褚英拉上来的应该就是这条索链。
武器吗?还是黄金的,这得值多少钱。
队伍走得很慢,应该也在等褚英他们追上。出北武门,走了半天的官道,然后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远处还可以看到群山叠峦,黑压压的高峰险峻。
这究竟是哪里啊。
她又在搜索医学以外的有限知识,努尔哈赤的建州是在吉林长白山一带,她是上海人,去应天府不知道会不会路过上海。对了,这会不知道有没有上海这块土地。
日头偏西,气温慢慢下降。芙蓉开始心慌,掀开窗帘。
“褚英怎么还不来?会不会出什么事,你去看看。”
付左估计也有些焦急,不象早上时侃侃而谈。
“只是暴动而已,贝勒爷想是被别的事拌住了。“
“你去看看啊。”
芙蓉急了,付左皱眉。
“可是,贝勒爷让我保护福晋。”
“我有什么好保护的,这还没出建州呢,能有什么危险,侍卫奴才一大堆,再说蒙将军也在啊。”
付左抬眼望了眼蒙战,终究不放心。
“不行,贝勒爷让我守着福晋,福晋要有不测,我担当不起,还是等贝勒爷吧。”
真是死脑筋。
芙蓉怒极,拉下窗帘,心里怒骂了好几遍,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褚英如果回不来了,这个人不会要一直跟着自己吧。也不知道好不好对付,还有身边的小玉,眼下处得比亲姐妹还亲,她要走了,小玉该怎么办?得快点把她塞给蒙战才行,小玉有了依靠,她走了也放心啊。
小玉自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嘟着嘴一个劲的报怨。
“瞧瞧南院那个人,带那么多东西,搬家呢。打扮得这么花枝招展的给谁看呐。大阿哥也真是的,格格你都来了,干嘛还带着她。”
“她是汉人,会汉语,是内务府选的人,你干嘛又看人家不顺眼,人家穿的是汉服,入乡随俗,这样很好。再说人家本来就是汉人,这辈子也难得有机会回趟家乡,你难道不想家吗?”
“队伍里会说汉语的多的是,内务府陈大人也是汉人,她越说越生气,嘴一扁。“我家只有我一人,我想什么家,格格快别说这话。格格最好也别想家,建州比科尔沁好多了。”
芙蓉怔了一下,隐隐的有些明白小玉的意思。只是家总要想的,她想的是21世纪,有父有母有朋友。对了,她现在在21世纪不知道是什么状态,死了?失踪了?
天黑时,队伍停下进了客栈。客栈很大,应该是包下了,一个客人也没。队伍里有一个领路的,是内务府的陈大人,是个汉人。褚英不在,他便过来问付左有什么需要。付左心里在想事,很不耐烦的甩手。
客栈老板早就知道他们是皇家队伍,殷勤倍致。让出来的都是最好的房间。端上来的吃食也是精致可口。
芙蓉没胃口,感觉这会人生地不熟,天又黑了,褚英不在,心里很慌。那该死的付左还气定神闲的杵在门口。
“你去看看啊,褚英怎么还不来。”
她都急死了,付左忙转身。
“刚刚多鲁来过了,贝勒爷去了趟肃慎,马上到了。”
“哦-一颗心总算落地,又有疑问:“那多鲁呢?”
“九门提督犯了案,贝勒爷让他去处理,估计明天会跟我们会合。”
这帮子人还真忙。芙蓉正想转身进屋,骨尔泰从一楼上来,目光冷冽的扫过付左。一言不发的转身继续上三楼。走到一半时,突然顿住,沉声问。
“是骁骑营出事了吗?哪支队伍在闹事?”
“管你什么事,你现在不是羽林军指挥吗?可是汗王的人,咱们贝勒爷麾下之事,不劳你费心。”
骨尔泰碰了硬钉子,脸黑了。重重的吐了好几口气,终于忍住,继续问。
“我刚看到林纳多鲁来了,他急匆匆的,是出什么事了吗?”
“笑话,骨尔泰,我们跟你是一伙的吗?我干嘛要告诉你。”
骨尔泰又是重重的吐气,终于不再说什么,转身上楼了。那隐忍的样子,让芙蓉心生同情。
“你讲话怎么这么刻溥,看不出来他是真心牵挂骁骑营吗?”
“自找的-
话还未说完,突然听到隆隆的马蹄声,又有那种仿若千军万马穿过的错觉。再听时,楼下传来骚动,十几个人影快速穿过大堂,急步上楼。
“褚英。”
芙蓉发出一声喊,急奔了过去。褚英已张开手臂,用力抱住她,再看她的脸,立马皱眉,厉声说。
“怕什么?我都把付左留下了,你还怕什么?”
“没怕,只是担心你。”
“有什么好担心,傻瓜。”褚英轻抚她的脸,满目宠溺:“累吗?先去休息,我还有事。”
“嗯。”
铁臂松开,一行人进屋,芙蓉还不困,便也跟着进屋,大门随后被关上,这次换阿木卓立在了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