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皱眉,登时满目疑惑。
“你……不知道雷越是谁吗?褚英他没让你们去找吗?或者交给别人了。”
“是谁啊?没有啊,没人提过这事啊。”
她的脑袋有半刻空白,立马就明白怎么回事了,想到了失之交臂的21世纪,更是懊恼的不行。火气蹭蹭蹭的冒了上来,转身直冲偏厅时。那里会议已结束,一大帮子人鱼贯而出,褚英就走在中间,手里拿着卷宗,正在交待什么。
亲卫们个个认识她,看到甚至还微微侧身让出一条道,她没有一丝阻碍,冲过去时,拳头也就上去了。
“你什么意思,满口答应帮我找雷越,你到哪里去找了,交给谁找了,你这混蛋,说谎不眨眼的骗子,你是不是男人。”
盛怒之下骂得有点过火了,尤其是当着这么多手下的面,褚英皱眉,那张脸就黑沉了。
“行了,有话回房说。”
“谁跟你回房说,明人不做暗事,你有种跟我明说,到底有没有找过雷越,有没有,有没有?”
“开口闭口雷越雷越,你要找他干嘛?”
“我就是要找他,……”
她气得尖叫,拉扯间,也并非真的有胆量打他,再说他人高马大,目测身高绝对超过185,平日里接个吻也要努力踮脚尖攀大树,困难的很。真真不知道怎么搞的,手一挥,居然神准的抽中了他的脸。
啪的一声巨响在这夜色里真真是清晰无比,象原子弹爆炸一样,压住了所有的声音,时间仿佛被定格,大地上所有声音瞬间被抽走。她当然也被惊到,打人不打脸,这个道理总懂,即使换作上世界,她也不会随便打人耳光的啊,更何况,褚英什么身份,除非她不想活了。
照道理她也没这么大手劲,但是偏偏这耳光抽得是又重又响,新修的尖指甲甚至还在他脸上留下了血痕。
四周寂静了好一会,亲卫们回神,齐刷刷的跪地,个个被吓到了,一句话也不敢说。
褚英是什么人,这辈子大概连做梦也不曾想过会被人抽耳光,条件反射的一把纠住悚悚发抖的她,拎小鸡一样纠到面前,怒吼。
“放肆!”
她吓得气焰全无,腿都软了,嘴唇抖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一个字。脑子里瞬间略过几千几百种死法。
僵持了一会,怎么也没想到,面前怒火冲天的脸竟然慢慢缓和了,然后她的身体慢慢着陆,被往后轻轻一推。褚英愤愤的瞪她一眼,甩开披风,气势实足的往前厅去了。啥事也没有。
她足足怔仲了半分钟,脑子刷白一片,还是胡葛多喊醒了她。
“贝勒爷没发火,只是面子上挂不住,福晋快去,说点好话。”
“哦。”
她跳起,慌忙追了过去。天要亡她,真是不巧的很,小玉也不挑时候,居然正在门口训人,训得就是那个北院新送来的美人,听说是林丹部落的格格。芙蓉对政事知道一点,西北战场还未真正统一,林丹部在褚英的军事规划上暂时以安抚为主。
美人是新来的,人生地不熟自然不会犯错,但是今夜中秋,她特意打扮过,本来就美,一经打扮便更是美的让日月变色,穿的还是草原上盛行的舞衣,白衣款款腰肢细软,那种风姿绰约的绝色,便招惹到小玉了。
“大雪天的,你穿这少干嘛,这里没有戏台子,我们格格也向来不爱歌舞,穿成这样碍不碍事。”
美人好歹也是部落长的格格,有脾气是肯定的,再说小玉还管人家穿着,确实没道理,便冷哼。
“姑姑也管太多了,穿多穿少我乐意,再说建州比我林丹部暖和多了,这会也没见下雪啊,哪里是大雪天。”
话是一点也没错,褚英往里走时,突然顿住。长廊口守着的术青本来已起身了,看到马上又跪下,不着边际的说了句。
“贝勒爷吉祥。”
“是你多嘴。”
低沉的嗓音真真是威严无比,术青立马大声回。
“属下不知,属下罪该万死。”
“去慎刑司领五十军棍,明早来见我。”他缓缓的说,未了还阴恻恻的加上一句:“谁敢求情,一起罚了。”
说完举步继续往里走,芙蓉忙跟上,虽然很想求情,但是审时踱势不敢学雷锋,再说五十军棍也要不了命,算了。
长廊离大厅很近,但是要弯一个大弯,小玉背对着回廊,并没看到他们,还在那里大声训。
“你也不瞧瞧我们大阿府向来素静,哪个象你打扮得这么狐猸,身上这是什么味,不怕熏了主子,今夜无人爱赏歌舞,你既然要跳舞,回房跳给自己看吧,小兰,送林丹格格回屋。”
美人立马大怒。
“今夜中秋,合家团圆,福晋都无权赶我回屋,姑姑你什么意思,在这府里难道是你在当家不成。”
“你还真说对了,就是我在当家,不乐意就滚回林丹部去,小兰,愣着干嘛,送她回屋。”
小兰是看到他们的,褚英愤怒的样子自然也看到了,不明所以的僵在那,哪里敢乱动。芙蓉真真是急死,几步上前拉住小玉,大声说。
“小玉,小阿哥睡了一下午了,这会也该醒了,你快去抱来,让他凑凑热闹。”
没办法,得让老大消气啊。小玉以前很懂脸色,但是人嘛,优越久了气焰就大了,听到便说。
“格格说什么呐,小阿哥天黑才刚睡,这会冷,抱过来干什么?”
“快去。”
“格格你怎么回事……”
她皱眉,话音未落,褚英阴恻恻的说话了。
“我这大阿哥府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做主了,难不成这里都姓你郭络罗了。”
小玉总算后知后觉的闻到火药味,虽然很意外,但胆不大,也被吓到,惊惊慌慌的跪下。
“奴婢不敢。”
“我看你胆大包天,哪有什么不敢的,今天不重罚你,还不知道要嚣张到什么程度,来人……。”
“奴婢该死,大阿哥熄怒。格格,格格……”
叫她也没用,她都自身难保,怎么办?万般无奈,也只得先跪下,低声嚅嗫。
“褚英,小玉为了家宴,忙了一天了,想是累了才说胡话的,你----饶了她吧。”
她一跪,整屋子的人都跪下了,这宫里谁不知道大福晋恩宠比天,在大阿哥面前何曾这么低声下气过,再看大阿哥脸上的伤,个个心里明镜似的,大概吵得过火了。
还是绿翠机灵,忙跳起往外跑。
“小阿哥确实睡很久了,我去看看。……”
转眼就消失,褚英怒哼一声,终究也没敢动小玉,一掀帘,怒火冲天的往里去了。然后一大帮子人战战兢兢的入席。
这顿饭吃得……
芙蓉斟酒时,几度观察,这火不降下来啊,怎么办,脸上的抓痕也确实有点触目惊心。酒席过半,按照规矩,内务府会送来汗王赏赐的吃食。嬷嬷们摆完吃的,不知道状况,临走时笑说。
“大阿哥府还真安静,别的府都是歌舞成堆丝竹震天啊,难得过节,福晋也别太简朴了,热闹热闹多好。”
热闹是好,但也要老大高兴啊。小阿哥怎么还不来,隔了好久,就见绿翠在外头探头探脑,最后还是小玉硬着头皮进来了,把一瓶药膏放在她手边,悄悄说。
“小阿哥睡得很熟,睡下时乳娘说有些吐奶,奴婢们实在不忍吵醒他。”
她说得很小声,芙蓉还未反应,褚英已立马问。
“小阿哥怎么了?”
小玉一吓,又跪下了。
“小阿哥睡得很熟,奴婢不敢惊忧。”
“谁让你们惊扰了,让他睡。”
“是。”
终究是父子连心的,芙蓉暗暗的松口气,剥虾时,再去看他脸色,果然好很多。底下也有人闻到了气氛缓和。腰肢款款的走近时,果然是香风袭人,美人也会察颜观色,小心的说。
“我们林丹部过节有赏歌舞习俗,妾身想献舞一曲,不知道大阿哥可否赏脸一观。”
她说得小心而卑微,席间又有人走出,盈盈行礼。
“素闻林丹部的格格个个舞姿绰越,妾身们很想一观,也愿意为林丹格格奏乐伴舞-不知大阿哥是否愿意观赏。”
褚英紧抿着唇,始终不出声,芙蓉猜不透他心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倒是一旁的小玉忍不住出声。
“我们格格怕吵,这会也晚了累了,明日大阿哥还要早起上朝,要献舞改日吧。……”
啪!酒杯重重的搁在桌上,小玉马上噤声,褚英总算开口,声音冷冽。
“既然你累了,就先回屋吧,送你格格回屋。”
芙蓉一愣,本能的问了句。
“那你呢?”
“……”
“明天还要上朝,嬷嬷们这个时候肯定已备好洗澡水了,晚了会冷掉……”
她说得很小声,就是因为他的脸始终板着,那种冷冽很让她不安,也完全猜不透他的心思。尤其是这会,那张脸更黑了,视线还有意无意的停在下边的美人身上。
气氛又紧张了,胆小的低眉敛目一句话也不敢说,胆大的出来打圆场。
“大福晋累了就先去睡吧,妾身们也想看看歌舞呢,水冷了有什么打紧,大阿哥在这府里还怕没人侍候吗?大福晋太多虑了。”
她怔住,这话一点也没错啊,只要他开口,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只要他愿意,郭络罗芙蓉在这个世上便什么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