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书亚慢慢地开了眼睛。
四周的黑暗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令人眩目的强烈的灯光，还有许多来回走动的模模糊糊的人影。他努力将眼睁大，想看看这究竟是什么地方，他现在在哪儿？
“他醒来了。”
他听见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他本想看看是什么人在说话，可又觉得大脑和视觉还不能完全受自己的支配，睁开眼睛后的模糊视影反而使他头脑更昏，他慢慢地将眼睛又闭上，脑海中不知不觉地又出现了那些嘈杂的人群和混乱的场景。
在昏昏沉沉的回忆中，他的大脑出现了这样一连串的场景：他看见一个人影从人群中扔出了手雷；他看见自己一个箭步冲出去将菲茨杰拉德议员按倒在地；不过，他似乎感到自己的动作还不够快，他真恨自己为什么不能更快些——将吓得发愣的菲茨杰拉德议员压倒之后，紧接着便是一声爆炸，这一声爆炸几乎将他的心在身体内揪碎。
他发现自己又开始行动了，他爬起来，取出枪，拨开混乱的人群，拼命寻查扔手雷的那个家伙，找到了，他在奔跑，没命地奔跑。
他支起身子，举起枪向那家伙瞄准着，突然，不知是哪一个可恶的家伙，重重地跌倒在他的身上，枪响了，可他感到枪口偏了，子弹也不知飞向了何处！几乎就在与此同时，他又听到了一枪响，这声像钟鸣一样。
啊，他知道了！他找到了答案，那个一直使他感到不大对劲的地方，原来是枪声！对，是枪声！
他朦胧地咬紧嘴唇，微微地睁开眼睛：“有人开了第二枪！”
“约书亚，您醒醒。”
他没有顾上是谁在说话，他为自己终于发现了那个谜底而感到兴奋、激动。他呼地一下从床上坐起，眼睛不断地向房间扫视着。
他发现自己的上衣被脱光了，正躺在中心医院急诊室的手术台上。这儿的一切，对他来说太熟悉了，他不知多少次在这儿看到别的同事、受害者还有罪犯受伤之后在这儿动手术，可今天轮到他自己了。
他发现自己的腰部被绷带紧紧地包扎了起来。头仍然发昏。
“有人开了第二枪！”他又说。
一双有力的大手用劲将他按住，企图让他躺下。强烈的灯光也使他感到十分难受，可他没有屈服。
“都给我让开！”他用力将那双手甩开，恼怒地说
“不要碰他！将灯灭掉！”不知是谁在屋里下令道。
灯灭了，有几个人顺从地站到了一边。约书亚觉得轻松了些，那讨厌的灯光再也不使他头昏了。
“警长。”约书亚认出了加拉赫，是自己的顶头上司。
“有人开了第二枪！那家伙不是我打死的。”他倔强地说。
“您在说什么？”
约书亚准备往下说，可他发现四周不少人拿着照相机和笔记本，不由得十分恼火。
“你们这些记者都给我离开！”加拉赫向记者下令道，“请别这样，等我们的调查工作一结束，我保证你们会很快得到官方消息的。”
“不，我们不相信！”有记者说：“你们害怕采访吗？你们想掩盖事实的真相吗？据说你们没能抓住真正的凶手？”
这种说法倒没能引起约书亚的注意，他坚持自己追踪的人正是扔手雷的那家伙。不过，还有不少使他感到困惑的地方。有些事他难以理解，甚至难以相信。
不过，不管怎么说，他是看见那个家伙作案的，他看见了手雷从人群中飞出，看见了那个瘦小的家伙在没命地奔跑，难道会不是他吗？不，没错！
“当然不是那个人！”
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语调中充满了愤怒，噪音几乎在颤抖。
“他们杀错了人，现在又企图掩盖他们的过失！”
不知是谁又说出了这样尖刻的话。“好吧，”加拉赫忍着火说：“我很抱歉，想请这儿的所有人都马上离开。我们会向这位警官调查了解的。”
“住口！”那位女记者尖声叫道：“你们杀了一个黑人，现在想掩盖你们的错误！告诉你们，必须向我们说清楚，为什么要开枪打死个黑人？”
约书亚想告诉他不要这样不了解情况地乱喊。他可不是那种以杀人为乐的警官。在没确实看清和认准目标的情况下，他是不会随便枪的，就是认准了罪犯，他轻易也不会开枪，除非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
然而，他无法将这一心情表达出来，因为他的意识和精力还没完全恢复，他还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大脑。在他的脑海深处，除了眼前这些人的大声争吵之外，他还一遍又一遍地听见那第二声枪响。是的，一定有人开了第二枪！
当然，他也不否认自己开了一枪，是不是自己打中的，现在还很难说，他感到十分困感，不由得又回忆起那个满脸血肉模糊的家伙。
对。满脸血肉模糊！
是自己开枪打的吗？怎么会打中他的脸部呢？子弹怎么会从他的正面射中呢？
他的大脑又开始发昏，大脑和意识又开始模糊起来。
“先生们，这样做对你们是没有好处的！”又是那位女记者的声音。两个警官架着她，把她往门外推，可她一边挣扎。边大声吼叫着，“告诉你们，我知道事实的真相，我知道你们想干些什么！”
约书亚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按理说在这种场合下，他是不会产生出这样一种奇怪的想法的。可他的大脑意识就是不听自己的使唤，总觉得那个白人女记者的声音是那么甜美，那么好听。尽管她在发怒，在大声吼叫。她的身材是那么迷人，人也长得挺漂亮。他从未觉得哪个女人这么漂亮。
糟透了，瞧这不听使唤的大脑都在想些什么！他竭力克制着自己不再去想那女人，把精力放在那第二枪上。他确信自己没有错，确信自己听到了第二声枪响，他感到自己的意识，至少在这一点上，还是比较清醒的。
随着门“啪”地一声响被关上之后，屋里只剩下两个人，这两个人是警长加拉赫和奎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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