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锯末?”李卿大惊失色。康虎点点头,底气十足地说道:“没有。”
李卿听了不禁心生疑虑,低头沉思。康虎见状,接口说道:“大人,卑职怀疑是有人事先发现窝头里掺了锯末,故意不声张,想趁大人与犯人们聚餐时,当众揭发。”
“哦,是谁这么大胆子?”李卿冷目一翻,逼视康虎。康虎身躯一颤,意味深长地说道:“卑职思来想去,只有一个人最有嫌疑。”
李卿双眼紧盯康虎,追问道:“谁?”
康虎稍一停顿,迟疑地说道:“卑职说了,大人不要生气。”
“但说无妨。”李卿脱口而出。康虎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吐地说道:“这个人便是,夫人。”
“放肆!”李卿愣了一瞬,拍案而起。康虎见李卿动怒,战战兢兢地说道:“大人,卑职刚跟您说了,不要生气。您也答应了,所以我才说的。”
“哼,康虎,那我问你,你既然怀疑夫人,可有证据?”李卿按捺住心中的怒火,缓缓坐下。
“启禀大人,这倒是没,没有。”康虎失了底气。李卿瞟了一眼康虎,没好气地说道:“岂有此理,没有证据就敢怀疑夫人,真是好大的胆子。分明是你办事不利,我还没追究,你反倒先污蔑起夫人,简直该打!”
康虎双膝发软,跪地说道:“大人,您请息怒,且听我跟您慢慢分析。您想想,现在来看,昨夜聚餐就是一个圈套,是有人故意设下为的就是要揭穿这件事,这个应该是不置可否了。”
李卿微微点点头。康虎继续说道:“而聚餐正是夫人提议,窝头也是夫人亲自分发,卑职查验了所有窝头,除了大人和卑职的,只有夫人的窝头里有锯末,即便大小姐不吃您的窝头,等夫人吃了自己的窝头,也会说窝头里有锯末。”
李卿沉默不语,想起昨晚何三姑的一言一行,似乎她早就知道窝头中掺了锯末,故意让李卿和众囚聚餐,并借李雪乔之口说出窝头中掺了锯末一事。想到这,李卿不由得抓紧了扶手,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康虎。
“大人,您看我分析的如何?”康虎也看着李卿。李卿没有回答,过了半晌,李卿才缓缓开口说道:“康虎,你昨日反应机敏,及时杀了史胖子,事情才没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也算立了一功,功过相抵,我就不追究你办事不利之责了。不管是巧合,还是圈套,再继续查下去也没有什么好处,这件事到此为止。”他的语气温和,却不容旁人反驳。
“是,大人。”康虎心有不甘,却只能无奈地应下。
康虎一脸惆怅地从李卿书房走出来,见国舅哥站在门外,他顿生警觉,沉声问道:“国舅哥,你在这做什么?”
“我能干什么,自然是等康管营您啊。”国舅哥爽朗地答道。
“等我?有什么事吗?”康虎讶然。国舅哥莞尔一笑,神秘兮兮地说道:“康管营,此处说话多有不便,咱们换个地方,换个有酒的地方说话。”
康虎想了想,点点头,“走吧。”
“您请。”国舅哥在前,康虎在后,二人离开。
康虎跟着国舅哥走进囚室。大白天,牢房里空无一人,但国舅哥还是顺手关上囚门。先是让康虎坐下,之后他替康虎斟满一杯酒,又为自己斟满一杯,关切地说道:“康大人,刚刚看您眉头紧锁,想必遇到什么愁闷事,不妨说来听听,或许我能帮上什么忙。”
康虎不领情,冷淡地问道:“哼,我没什么需要你帮忙的,找我什么事快说吧?”
“既然康管营说话开门见山,那我也不拖泥带水。实不相瞒,我今天找您,是想跟您联手办一件大事。”国舅哥说罢,嘴角挤出一丝莫测的笑意。康虎越听越迷糊,惑然追问道:“你跟我联手?这倒稀奇,我为什么要和你联手?这样吧,你先说说,什么大事吧?看看我有没有兴趣。”
“我听说吕崖要在岛上种地,还立下了军令状,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康虎顿悟,却故作不解地问道:“哦,什么好机会?说明白点我听听。”
“当然是,除掉吕崖。”国舅哥眼神开始发狠。康虎咧咧嘴,冷笑道:“真是好大的胆子,如果我把你的话禀报李大人,你猜李大人会怎么处置你?”
“您怎么会这么说?莫非康管营不想除掉吕崖了?”国舅哥深深盯着康虎。康虎胸膛一挺,正容道:“岛上土地贫瘠,不可能长庄稼,吕崖已经立下军令状,三个月后必死无疑。你觉得还需要你多此一举吗?真是荒唐。”他说罢起身欲走。国舅哥急了,朗声说道:“康管营,俗话说凡事没有绝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三个月后若真长出庄稼怎么办?您要知道,吕崖能在几次大的危机中化险为夷,足以见得绝非池中物。康管营您想想吕崖活着,您心里也不痛快吧。说实话,我是每天都堵得慌啊,自从这个吕崖上岛,我就没一天真正好过过。相信您也一样吧?”
“哼,我告诉你,吕崖在我眼里跟你一样,只是岛上的一个囚犯而已,我若想杀他,比踩死只蚂蚁还容易,用不着旁门左道的手段,更不用和人联手。尤其是犯人,传出去会被人笑掉大牙,我可丢不起这个人。”康虎说着转身就走,忽然,背后传来国舅哥的大笑声。
“哼,你笑什么?”康虎停住脚,转身看着国舅哥。国舅哥忍住笑,郑重其事地说道:“康管营,若是吕崖刚上岛时,你可以这么说。现在,吕崖深受李大人重用,说他是岛上的造船官也不为过。要真是像你说的那样简单,吕崖有十条命也不够你杀的。怎么会还活着,而且越活越好?”
“你想杀吕崖,无非是怕他抢了你的风头,事实上,你几次栽在他手里,难道还没有自知之明吗?”
“康管营,你这是什么意思?”国舅哥微微变色。
“我什么意思,你心里清楚。”国舅哥冷哼一声,忿忿地说道:“康管营,你太小看吕崖了。他可绝不是一般人,我告诉你,昨晚聚餐的事我都听说了,很明显有人设局,我想八成就是吕崖。”
康虎暗自一惊,低头沉思。国舅哥不待康虎开口,继续说道:“依我对吕崖的了解,他在岛上种庄稼绝不仅仅是因为岛上粮食不足那么简单,他一定另有图谋。”
话音甫落,康虎抬头看向国舅哥。国舅哥呷了口酒,娓娓说道:“经我分析,吕崖利用此次聚餐当众揭发你命史胖子在窝头里加锯末,让囚犯们对你怀恨在心,他再趁机提出在岛上种庄稼,解决粮食短缺难题,如果三个月后长出庄稼,他就是囚犯们的救命恩人,囚犯们自然会更加信服他,甚至唯命是从,之后,他再从中找几个亡命徒……”他顿了顿,做个杀人的手势,接口说道,“李大人器重他,囚犯们信服他,到时候这管营的位子怕也是他的了。”
康虎听到这,背后不禁直冒冷汗。国舅哥续道:“幸好你让吕崖立下军令状,事情有了挽回的余地,只要三个月内不让吕崖种出庄稼,吕崖就只有死路一条。”
康虎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问道:“那你告诉我,我能做什么?”
“康管营愿意与我联手了?”国舅哥得意地笑笑。康虎不耐烦地催促道:“少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