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狱卒离开,不一会儿,钟总兵、吕崖和读书人三人被押过来,齐刷刷跪倒在地。先前开口说话的狱卒抬起头,冷冷瞟了一眼三人,之后问道:“吕崖、钟总兵,你二人为何会在读书人房间?”
吕崖拱手说道:“启禀差拨老爷,我和钟总兵并非故意违反狱规,是因为昨晚排练太晚,以至于迷迷糊糊地走错了牢房,希望差拨老爷赎罪。”
“是啊,我们俩个确实是因为过于疲乏,头脑不灵活才导致走错牢房的。”钟总兵附和着说。
狱卒打量着吕崖和钟总兵,最后把目光定格在读书人身上,没好气地说道:“读书人,我问你,你昨夜并未排戏,应该知道他们两个是真的走错了房间,还是故意为之?”
吕崖、钟总兵不约而同地偷眼瞧向读书人。读书人神色平静地说:“罪囚不清楚,罪囚昨晚有些身体不适,睡得比较早。”
“那他们走错牢房,你为何不提醒?”狱卒继续追问。读书人顿了顿,答道:“罪囚刚刚不是说过,昨夜身体不适睡得沉,全不知情,刚才被吵醒,才发现睡在屋中的是他们两个。”
狱卒又扫视几人一遭,信了他们的话,说道:“哼!你们四个,最少的也在岛上待了两年,竟然会走错房间,简直可笑!罚没早饭,上工之前打扫完整座牢房!”说罢,狱卒带同伴大步离开。
吕崖和钟总兵不禁暗暗松了一口气,又见拐子李正盯着自己,又连连板起脸色。读书人赶紧去扶徐娘娘,一脸关切地问道:“娘娘,你没事吧?”
“我没事。”徐娘娘摇摇头,就势去看一旁的拐子李。读书人侧了侧身子挡住徐娘娘视线,说道:“咱们走!”说罢,他搀着徐娘娘出门,还不忘狠狠瞥了眼吕崖和钟总兵,冷哼一声离开。拐子李一边抓着头发苦思冥想,一边发问道:“昨晚到底怎么回事?我怎么会在这?”
“别问了。”钟总兵答道。拐子李更加生气,“为什么不说?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快告诉我!”
“昨晚……”钟总兵不知如何作答。吕崖抢在钟总兵前头,答道:“昨晚大家都困坏了,也没注意,就都睡错了。”
拐子李看向钟总兵,半信半疑地问道:“都睡错了?真是这样吗?真的是这样吗?”
钟总兵没说话,闭着眼睛点了点头。拐子李拍拍额头,不再追问。吕崖和钟总兵松了口气。
读书人把徐娘娘带回囚室,细心地为徐娘娘擦着鼻血,小心试探道:“你和拐子李打架了吧?拐子李是不是打你了?”
“没有啊!”徐娘娘回答。
“那你的鼻子怎么了?”读书人不拐弯抹角了。
“排练太晚……困得迷迷糊糊撞墙上了……”徐娘娘说着顿了顿。读书人暗暗松口气,“你怎么不小心点,严重吗?用不用去何医官哪里瞧瞧?”
徐娘娘续道:“不用,没什么事。”
二十条新式海战船整整齐齐地停靠在码头。凉棚下,李卿、吕崖和造船官正庆祝造船任务圆满完成。造船官满面堆笑地说:“大人,三十条船已经一条不少,如数造完,大人等着朝廷封赏吧。”
李卿满意地笑着点点头,吕崖不失时机地举起酒杯,“罪囚先祝贺大人了!敬两位大人一杯!”
李卿笑着举起酒杯,造船官也举起酒杯,三只酒杯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随后吕崖、李卿和造船官三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李卿放下酒杯,脸上现出悠然自得的表情,摇头赞叹道:“吕崖,此番顺利造完新船,你功不可没,来,本官也敬你一杯。”
吕崖听完李卿的称赞,惶恐不安起来,担心造船官不高兴,急忙解释说:“不敢,不敢,都是托大人的福,此番造船任务能顺利完成,都是大人和造船官的功劳。吕崖区区罪囚,屡屡违犯岛规,大人宽厚仁爱,给罪囚将功赎罪的机会,才幸不至死,实在不敢奢功。”吕崖边说边偷眼瞧向造船官,但见造船官脸色平静,不知是喜是忧,心中未免有些紧张。
李卿见吕崖如此谦虚,心生一丝好感,又说道:“你上次绘制新式海战船图纸已是戴罪立功,这次协助造船官完成造船任务,只有功,无过去抵,这酒当喝。”
“罪囚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吕崖内心欢喜,但竭力压制狂喜,诚惶诚恐地与李卿碰杯对饮。
就在三人觥筹交错时,佟春秋站在一处方石后,遥遥望向凉棚。她担心吕崖造完船,失去了利用价值,李卿会找借口杀了他,所以一直在暗中保护。
李卿今日心情大好,把杯中酒尽倾口内,哈哈一笑道:“吕崖,你精通造船手艺,确实难得人才,我这杀门岛虽小,却恰恰是你大展身手的好地方。只要你恪守岛规,安分守己,好好为本官造船,本官保证绝不亏待于你。如果你做得够好,又有恰当时机,本官甚至会向朝廷请命,予你特赦,以你的造船技能,也许你还有机会再次步入仕途。”说起“特赦”和步入仕途,几个字时,他明显加重了语气。
吕崖一愣,一时欣喜,但却不知该如何作答。久不开口的造船官催道:“吕崖,你傻愣着干嘛,大人有意重用你,还不赶紧磕头谢恩更待何时。”
吕崖一听造船官的话,立马跪倒,心中五味杂陈,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口中连声说道:“多谢李大人抬爱,罪囚万分感激,一定全力为李大人效力,以报答李大人的再造之恩!”
李强笑道:“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本官向来赏罚分明,你有功,本官赏赐与你是理所当然。”
“谢大人。”吕崖起身坐回原位,拿起酒壶给李卿和造船官满上酒,之后又给自己倒上,举起酒杯说道:“罪囚再敬李大人、造船官大人。”
“好好。”李卿说着和造船官各自端起酒杯和吕崖碰杯,三人把酒言欢。
日头正好,灿烂的骄阳给大地罩上了一层明晃晃的亮光,就连石路旁边的山坡上都传来温暖而响亮的虫鸣声,这是杀门岛上为数不多的好天气。但心事重重的吕崖无暇欣赏周边美景,缓缓挪动着脚步。
蓦地,一双糙手突然从背后捂住吕崖的嘴,吕崖徒然挣扎着,但嘴被捂着根本说不出话,被拖到路边隐蔽处。
“是我。”佟春秋说着松开手。吕崖吓出一身冷汗,转身见是佟春秋,惊魂未定地说道:“春秋,是你呀,你干什么,简直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又有人对我动杀机,派杀手来杀我。”
佟春秋冷着脸,没好气地说道:“哼,胆小鬼,我要是杀手,你现在已经死了。刚才有没有觉察到什么?”
“觉察什么?”
“他们会不会杀了你?”
“杀我?为什么?”
“你现在对他们而言,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他们很可能对你下手。”
“你多虑了,他们没必要无缘无故非杀了我。”
“不是我多虑,我是为你着想。”
吕崖不想和佟春秋说太多,担心被人看见起疑,催促道:“春秋快说,这地方不安全!”
“我当然知道不安全,在这杀门岛有安全的地方吗?既然清楚,为什么还不赶紧跟我走?”佟春秋话中有话。
吕崖会意,不由得恳求道:“春秋,我有新的计划,而且是万无一失,这次你就听我的好不好?”
佟春秋不为所动,说道:“吕崖,我太清楚你了,就算这次的巡察官不是个好官,你也不会跟我们越狱,你会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拖延,你根本就不想越狱,甚至连申冤都是借口。我说的没错吧?”
吕崖嘴唇动了下,正要还嘴。佟春秋不待吕崖开口,抢先接道:“你别想狡辩,你不要以为李卿派你协助造船官造船,你有了点权力就可以乐不思蜀了!事情怕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